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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院门外的茂才婶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旁边的人扶住,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强强家的窑洞门帘掀开了。桂兰婆佝偻的身影慢慢挪了出来。她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灰败,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顺着深刻的皱纹往下淌。她枯瘦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裂了缝的枣木铃铛,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异常苍白。她像是刚从一场耗尽所有力气的搏斗中走出来,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她没有看欢呼或议论的人群,浑浊的目光疲惫地扫过众人,最后,艰难地、越过低矮的院墙,落在了远处被黑暗彻底吞没的山梁轮廓上。那眼神里,有无法掩饰的极度疲惫,有微弱如风中残烛的释然,但最深沉的,还是那道刻在骨子里的、为另一个魂儿而起的、无法放下的忧虑。
那枚静静躺在她手心里的、裂了缝的枣木铃铛,在夜色里,像一只刚刚经历过风暴、疲惫阖上的黑眼睛。而院墙外,茂才婶压抑的、喜极而泣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三章:雨夜旧坟
强强被桂兰婆用那裂了缝的铃铛叫回来的事,像长了翅膀的风,一夜之间吹遍了石峁村的每一个犄角旮旯。茂才叔家的窑洞又有了活气儿,强强虽然还蔫蔫的,但烧彻底退了,晚上也不说胡话了,只是变得特别黏人,尤其怕黑。茂才婶逢人就说桂兰婆的好,说她是真把式,那裂铃是通了灵的宝。村里人对桂兰婆的态度变得复杂起来,敬畏里掺杂着感激,还有一丝对那枚裂铃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秀宁姐却更沉默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大声反对迷信,只是那眉头锁得更紧,看桂兰婆的眼神也更冷,像结了冰的深井。她跑山梁跑得更勤了,像是在积蓄力量,也像是在寻找逃离的出口。那个装着几件衣服的小包袱,被她塞在炕席最底下,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
桂兰婆的日子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佝偻着背,抱着柴火,脸上糊着那层不变的黄泥巴。只是,那枚裂了缝的枣木铃铛,好像被她收得更紧了,轻易不让人看见。只有一次,我去她家窑洞借簸箕(其实是奶奶让我去,她腿脚不利索了),看见桂兰婆一个人坐在炕沿上,对着油灯,用一块磨得发亮的旧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那枚黑铃铛,尤其是那道刺眼的白裂缝。她的手指枯瘦得像老树根,动作却异常轻柔专注,浑浊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灯苗,里面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很深,很沉,像鬼见愁底下那条看不见底的沟。
没过多久,一场罕见的暴雨袭击了石峁村。那雨下得跟瓢泼似的,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黄土地上,溅起一片泥泞的水雾。狂风卷着雨鞭子,抽打得窑洞门窗呜呜作响,像有无数个看不见的人在哭嚎。整整下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雨势稍歇,但天还是阴沉沉的。村里就传开了消息:村西头那片老坟地,被暴雨冲垮了一座!塌了半边,露出了黑黢黢的棺材板子!那地方埋的都是些老辈人,平常除了清明,很少有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