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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
一张都没有。
画册不算厚,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张,是林晨五岁半时画的火箭,线条流畅了许多。空白处,是父亲欣喜的字迹:晨晨将来要当科学家!
我停在那里,手指死死捏着那页脆弱的纸。窗外最后一丝天光也消失了,阁楼彻底陷入浓稠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瞬间吞噬了我。连那点作为背景板存在的资格,也在这本精心保存的画册里被彻底抹去了。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从那些最初记录的时刻起,我就从未真正进入过他们的视线。这本画册像一个冰冷的墓志铭,宣告着我在这家庭里彻底的、从未被承认的存在。
原来,我连成为一张幼稚涂鸦的资格都没有。
画册从我僵直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闷响,砸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这声音在死寂的阁楼里显得格外刺耳,却没能惊动楼下分毫。我慢慢地蹲下去,没有去捡它,只是看着它在昏暗中模糊的轮廓。心脏的位置,感觉不到痛,只有一片被彻底冻结的麻木荒原。原来真相是这样,简单,残酷,不容辩驳。我不是被忽视,而是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那个名为家的构图之外。
6
断线的风筝
时间带着一种冷酷的精确性向前推进。我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沉默地完成了本地师范大学的学业,毕业后进入一所普通的中学,教授语文。生活像一条平静得近乎凝滞的河流,日复一日地流淌,没有波澜,也看不见远方。薪水微薄,我租住在学校附近一个狭小、老旧的一居室里,墙壁薄得能听见隔壁的争吵。与那个家的联系,只剩下每月一次例行公事般简短的通话,内容不外乎吃了没、天气如何,机械得如同核对某种密码。父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习惯性的遥远和客气,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们的话题永远围绕着林晨:林晨考上了重点大学,林晨进了知名企业,林晨在繁华的都市买了房,林晨要结婚了……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骄傲和满足。那是我从未得到过的温度。我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嗯,像一个尽职的听众,记录着别人家孩子的辉煌人生。放下电话,出租屋里只剩下空洞的回音和窗外城市永不疲倦的喧嚣。我与原生家庭之间那条无形的脐带,早已在经年累月的忽视和这本画册的最终审判中,干涸、断裂,化为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