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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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艰难地聚焦。这是一间陈设古雅却略显空旷的书房。紫檀木案几上,一盏孤灯如豆,昏黄的光晕是这片幽暗里唯一温暖的源头。灯影摇曳,将伏在案前那个挺拔孤峭的身影长长地投在身后的墙壁上,如同蛰伏的兽。
他执着一管狼毫,笔尖凝着一滴饱满的墨,悬在铺开的宣纸之上,久久未落。灯影在他深刻的眉骨下投出浓重的阴影,掩住了眸色,只余下颌绷紧的线条,透着一股沉郁的专注和……浓得化不开的孤寂。那气息几乎凝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这斗室之中。
我屏住呼吸,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悄然靠近。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一个女子的轮廓已然清晰。云鬓堆叠,眉眼含情,衣袂翩然欲飞。即使只是未完成的墨线,那份属于小乔的、独一份的清丽与温婉已扑面而来。
心口像被冰冷的铁锥狠狠刺了一下。就是这幅画！原著里他无数次描摹又无数次揉碎,画中人的一颦一笑是他饮鸩止渴的毒,也是将他钉死在无望深渊的枷锁。他后来甚至寻了个眉眼相似的女子放在身边,徒劳地试图填补那巨大的空洞,却只让那名为小乔的烙印更深地刻进骨血里。而结局,是边州城外的雪,冷得刺骨,染上他温热的血,最终覆盖一切。
一股尖锐的痛惜和近乎莽撞的冲动猛地攫住了我。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一步上前,在魏俨猝不及防的惊愕中,我劈手夺过了他指间那管犹带余温的狼毫。
你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带着被冒犯的震怒。
我不答,手腕一沉,饱蘸朱砂的笔尖精准地落在那未画完的美人眼角下方。一点鲜艳欲滴的殷红,瞬间在素墨勾勒的玉白脸庞上绽开,如同雪地里骤然迸出的一粒红豆,刺目,却奇异地注入了一股鲜活的生命力。
这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打破了书房的死寂,才更像活人。
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