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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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身后,靠床榻内侧的阴影里,一个女子不知何时已悄然坐起。她只穿着薄薄的藕荷色纱衣,勾勒出曼妙的身段,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衬得一张小脸愈发苍白。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不清神色,双手无措地绞着衣角,身体微微发着抖,像一只被骤雨打湿的雀鸟。是苏晚晴,醉春楼的花魁娘子。昨晚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是她一直在照顾烂醉如泥的沈默。

柳如玥的羞辱像鞭子一样抽过来,苏晚晴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绞着衣角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却一声未吭。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头顶上方的房梁,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嘎吱响动。

极其细微,却清晰得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柳如玥和那两个家丁立刻警觉地抬头望去。我也下意识仰起脖子。

只见头顶纵横交错的房梁阴影中,一个身影如同狸猫般轻盈地一翻,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稳稳站在了我和柳如玥之间。来人一身利落的靛蓝色劲装,勾勒出矫健的体态,腰间束着同色布带,斜插着一柄不起眼的短剑。她梳着简单的男子发髻,脸上不施粉黛,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此刻正滴溜溜地转着,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

她落地后,先是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哟,大哥！你这地方够热闹的啊！声音清亮干脆,带着一股子江湖儿女的洒脱劲儿。随即,她又转向脸色铁青的柳如玥,抱了抱拳,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打招呼：这位姐姐,大清早火气别这么大嘛！有话好好说呗她的目光在柳如玥和苏晚晴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

柳如玥的脸色已经从铁青转为锅底黑。一个青楼花魁还不够,现在又从天而降一个野丫头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那劲装少女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你是何人！竟敢擅闯……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祸事了啊——！

一个凄厉、苍老、带着哭腔的喊声由远及近,像一把钝锯,瞬间撕裂了房间里紧绷的对峙。伴随着一阵跌跌撞撞、慌不择路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衫、头发花白的老者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门口,正是沈府的老管家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