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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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的花轿木板硌得骨头生疼,每一道木纹都像淬了冰的刀,嵌进我的肩胛骨。红盖头的流苏垂在眼前,丝线是用人发混着棉线织的,带着股陈年老灰和头油的酸腐味,把天光滤成一片浑浊的血红,像隔着层浸了血的纱布看世界。劣质胭脂混着轿夫身上的汗馊味,从轿帘缝隙钻进来,像块发馊的抹布堵着口鼻——这不是出嫁,是往坟里送,连棺材都省了,花轿就是我的薄皮棺。
“哈哈!小娘们在里面老实点!到了地方有你哭的!”
林茂才的醉笑从轿外撞进来,混着扭曲的锣鼓声——那锣鼓是用乱葬岗捡来的破铜盆改的,敲起来“哐哐”响,像在砸谁的骨头。笑声里裹着涎水和酒气,还有种非人的僵硬,尾音拖得格外长,像生锈的门轴在转,让人头皮发麻。轿身猛地一颠,不是往村里祠堂的方向,而是朝着村外那片埋满无名尸的乱葬岗冲去!车轮碾过碎石的震动顺着木板传上来,震得我牙齿发酸,胃里的酸水直往上涌。
我拼命拍打着轿壁,指节撞在木板上生疼,那里还留着前几任“新娘”的抓痕,深的地方能看见木头的年轮。盖头被震得滑落,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要塌下来。路边的村民都低着头,肩膀耸得像鹌鹑,没人看这顶花轿,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沾染上什么晦气。只有几个林家的家丁举着棍棒,眼神像看一头待宰的猪,嘴角挂着麻木的笑。
“吵什么吵!二十块大洋买你条命,便宜你了!”轿夫粗声骂着,狠狠一脚踹在轿板上,震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他的布鞋上沾着新鲜的泥,泥里混着几根灰白的头发,不知是从哪个坟头蹭来的。
我的手突然摸到头发里的金簪——是娘临走前塞给我的,簪头刻着朵小小的雏菊,说是让我留着傍身,实在不行就当了换口吃的。冰凉的簪尖硌着掌心,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头发紧。我知道这金簪救不了我,但至少能让我死得痛快点。
场景猛地一换。
乱葬岗的阴风卷着纸钱灰,糊了满脸,那些纸灰里混着细小的骨头渣,刮在脸上像砂纸。老槐树的枝桠虬结如鬼爪,缠着几圈发黑的红绸,绸子上绣的鸳鸯早就烂成了黑疙瘩,像两只吊死的鸟。林茂才穿着件不合身的大红喜服,那衣服明显是女人的尺码,紧绷在他臃肿的身上,领口裂开道缝,露出里面青白的皮肤,像涂了粉的尸身。他嘴角挂着涎水,被两个家丁架着,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他旁边,停着口刷着劣质红漆的薄皮棺材,漆皮皲裂,露出底下的白木,像咧开的嘴在笑。棺材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里面浮着几根女人的头发。
“吉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