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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放弃……她无意识地重复着,声音轻得像一声梦呓。这三个字,带着苏辰嗓音里那种奇特的、令人信服的力量,在她那片被48分冰封的灰色心湖上,凿开了一道细微却不可弥合的裂痕。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名为也许可以的光,极其艰难地从那道缝隙里渗了进来。她几乎是跑着回到自己房间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血液奔涌冲刷着耳膜,发出嗡嗡的轰鸣。窗外瓢泼的雨声似乎被这剧烈的心跳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书桌上,那张48分的物理试卷还摊开着,那个猩红的数字依旧刺眼。
但此刻,林晚的视线却越过了它,落在旁边一本摊开的、几乎全新的硬壳笔记本上——那是妈妈单位发的年终礼品,印着俗气的烫金花纹,一直被她嫌弃地丢在抽屉角落。她一把抓过那本笔记本,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她猛地翻开扉页,雪白的纸张刺得她眼睛有些发酸。没有任何犹豫,她抓起桌上一支最普通的水性笔,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微微颤抖着。
写什么怎么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在物理课上永远搞不懂的公式符号,此刻仿佛变成了另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壁垒,横亘在她和那丝微弱的光之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凝固成一个沉重的顿号。窗外的雨声似乎又清晰了起来,单调地敲打着窗棂,像是在嘲笑她的冲动和天真。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开始从脚底蔓延上来,冰冷地缠绕住她的心脏。
别放弃……苏辰的声音,带着舞台灯光的热度和台下万人的欢呼,又一次清晰地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响起,盖过了窗外的冷雨和心底升起的怯懦。
笔尖猛地落下。没有歌词,没有旋律,只有一行歪歪扭扭、力道几乎要划破纸背的字,笨拙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宣告:林晚,从今天起,你要为苏辰学音乐。写完后,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大口喘着气,目光落在桌角那块滚落回来的橡皮上。橡皮旁边,是刚才擦拭试卷时掉落的一小撮灰白色的橡皮屑。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撮橡皮屑,轻轻地、郑重地,放在了笔记本那行誓言的下方。灰白的碎屑,无声地伏在黑色的墨迹旁,像一个小小的、卑微的见证。
2
琴弦断梦
三年时光,足以让一棵幼苗抽枝展叶,也足以磨平许多不切实际的棱角。对于林晚而言,这三年,是凝缩在一本本写满又划掉、字迹层层叠叠的笔记本里,是浸透在指尖无数次磨破、结痂、再磨破的疼痛中,是回荡在狭小琴房日复一日单调枯燥的音阶练习里。那本印着俗气烫金花纹的硬壳笔记本早已被翻烂,边角卷起,封面也留下了磨损的痕迹。它旁边又摞起了六本同样厚实、同样写满字迹的本子。字迹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词不达意,渐渐变得稍显流畅,再后来,开始出现反复修改涂抹的痕迹,有时是整段歌词被愤怒的线条划掉,旁边批注着太矫情、没新意、像口水歌之类自我批判的红字。纸页上密密麻麻,是深夜苦思的见证,也是无数次推翻重来的废墟。墙角靠着一把民谣吉他,琴箱上布满了细微的划痕和使用留下的光泽。琴头处,用透明胶带小心地贴着一张小小的苏辰照片——那是她从一本过期的音乐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已经有些褪色。琴弦换了一茬又一茬,地上散落的断弦,细细数去,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一根。每一根断弦的末端,都曾留下过她指尖渗出的血珠和泪水的痕迹。
此刻,林晚正盘腿坐在琴房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怀里抱着吉他,琴颈硌着她的锁骨,带来一丝熟悉的钝痛。面前架着一个简陋的手机支架,屏幕上显示着某个音乐平台的投稿界面。她刚上传了自己打磨了近三个月的原创作品《量子纠缠》的demo。歌曲简介栏里,她郑重地敲下:林木木
作品。这是她给自己起的名字,取林晚中晚字的谐音,又带着一种植物般的、沉默生长的力量感。上传成功的提示弹出。她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几乎要虚脱地顺着墙壁滑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吉他琴弦,发出几声喑哑的轻响。三年了。从那个雨夜开始,像着了魔一样扑进这片完全陌生的领域。从连哆来咪都分不清,到能磕磕绊绊扒下苏辰早期的吉他谱;从写出的句子连自己都读不下去,到能勉强拼凑出像样的段落;从一上台就手脚冰凉头脑空白,到现在能对着手机镜头完整弹唱一首自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