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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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冷雨,带着一种刻骨的湿寒,像无数细密的冰针,扎在林峰裸露的手背上。他缩了缩脖子,劣质雨衣的帽檐不堪重负,浑浊的水线不断淌下,模糊了眼前翡翠华庭那金碧辉煌的招牌。霓虹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破碎成斑斓的色块,映衬着这里的奢华与他破旧电动车的格格不入。怀里那份老吴记的招牌牛肉面,隔着薄薄的保温袋,顽强地散发着最后一点热量,烫得他胸口发闷,也烫得他心焦——超时了。
保安亭里,暖黄的光晕包裹着一个臃肿的身影。保安老张正斜靠在椅背上,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油滑的脸,外放的短视频声音聒噪刺耳。
师傅,B7栋,1701,外卖。林峰小跑过去,雨点砸在雨衣上噼啪作响,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把手机订单信息凑到小窗口前。
老张慢悠悠地抬了下眼皮,视线像被强力胶水黏在手机屏幕上,几秒后才极不情愿地扫了一眼。等着。声音拖得老长,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耐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水顺着林峰的脖颈流进衣领,冰凉刺骨。怀里的面在一点点变凉、坨掉。他仿佛已经听到客人愤怒的咆哮和冰冷的差评提示音。他忍不住又敲了敲小窗：师傅,麻烦您快点,这面要坨了,客人投诉起来……
催催催,催命啊老张猛地抬起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恶狠狠地剜了林峰一眼,懂不懂规矩等着就是等着！再啰嗦,信不信让你在这儿站一宿滚一边去！
林峰喉头滚动了一下,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烧得他指尖发颤。但他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压下那股冲动。他低下头,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泥泞、鞋面开裂的旧运动鞋。鞋尖处,一道丑陋的裂口咧着嘴,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和贫穷。规矩富人的规矩他只知道,一个差评扣的钱,够他啃三天冷馒头。
又等了仿佛一个世纪,老张才慢吞吞拿起对讲机,含混不清地说了几句。沉重的电动大门终于嗡地一声,吝啬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林峰如蒙大赦,顾不上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腿,拔腿就朝着B7栋的方向狂奔。冰冷的雨水糊在脸上,视线模糊,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点！老吴叔的面馆不能因为他被砸了招牌！
电梯冰冷的金属壁映出他狼狈的倒影：湿透的头发紧贴额头,嘴唇冻得发青,雨衣还在滴着水,在光洁如镜的轿厢地面上积了一小滩污渍。数字在17楼停住,电梯门无声滑开。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高级香氛和酒精、食物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奢靡气味。
1701的门牌号在眼前。林峰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尽力调整呼吸,按响了门铃。门内传来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声浪和模糊的嬉笑喧哗。过了十几秒,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