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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卫军忠实地执行着君命,迅速解开了所有人的绑缚。很快,一辆辆牛车驶来,车上满载着鼓囊囊的粟米麻袋。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十坛用红布封口的凤泉美酒,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了村民面前。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混合着新粮的清香,在这片刚刚还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土地上,氤氲出令人眩晕的生机。
雍公昭襄站在高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枯槁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亮,看着绝望的眼中涌出生机,看着他们像捧着神赐之物一样,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些救命的粮食和象征赦免的美酒。他心中那股因丢失爱马而起的怒火,早已被一种更为宏大而深沉的情绪取代。他挥了挥手,不再看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屠岸焦,转身,在禁卫的簇拥下,登上了回宫的轺车。他甚至没有宣布对屠岸焦的处置,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牧官的命运,已经终结。
石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去抢着搬粮食。他走到那几坛凤泉酒前,解开一坛的红布封泥。一股醇厚凛冽、直透心脾的酒香扑面而来。他拿起旁边一个粗糙的陶碗,舀了满满一碗清亮微黄的酒液。他没有喝,而是双手捧着碗,走到雍公轺车刚刚离开的方向,对着王城的方向,缓缓地、无比郑重地跪了下去。
雍公……他低声念着,声音哽咽而坚定。他将碗中清冽的酒液,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洒在脚下这片被赦免的土地上。酒水渗入冰冷的泥土,如同一个无声的誓言,深深烙印在他和所有野云村幸存者的心头。石苍站起身,看着那碗底残留的几滴晶莹酒液,猛地脱下自己那件早已破旧不堪的羊皮坎肩,小心翼翼地用它包裹住一只空空如也、但内壁沾满了酒香的粗陶碗。他用力系紧,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承诺。
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冬日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几缕稀薄却温暖的光,照耀着刑场上那十车金黄的粟米,十坛飘香的美酒,和三百多个劫后余生、向着王城方向深深叩拜的身影。
3
恩情如山的誓言
云阳牧场的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又迅速归于平静。雍公昭襄并未大肆宣扬此事,甚至没有刻意去追查那三匹名驹的真正下落(后来有传闻说是在暴风雪中受惊坠崖)。他也没有立刻处置屠岸焦,只是将其革职,投入大牢,听候发落。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让朝野私下议论纷纷。有人赞颂雍公仁德,泽被苍生;也有人私下嘀咕,觉得君王过于心慈手软,御马被盗食而不严惩,恐失威仪,让刁民效尤。
然而,对野云村的村民来说,昭襄公就是那风雪中的一束光,是实实在在的活命之恩。那十车粟米,如同久旱甘霖,让他们熬过了那个漫长而残酷的寒冬。那十坛凤泉美酒,无人舍得真去饮用,被村正石老汉做主,小心地封存起来。石苍那只裹着破羊皮、沾满酒香的粗陶碗,更是被他视若性命,日夜揣在怀中暖着,仿佛那里面盛着的不是空碗,而是雍公赐予的、滚烫的生机。
开春后,一道王命出乎意料地传到了野云村:着野云村幸存村民,迁入云阳牧场周边闲置的官田耕作,免赋税三年,并协助牧场维护周边山野,以防野兽滋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