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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就在那里了。
毫无征兆,却又理所当然地出现。顾薇。
她就站在塑料布的正中央,背对着我,望着那扇刚刚被我拉开了窗帘的窗户。熹微的晨光勾勒出她纤细却僵硬的轮廓。她穿着一件我无比熟悉的浅蓝色连衣裙——那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时我买给她的礼物。只是现在,那蓝色几乎被另一种更浓重的颜色彻底覆盖、浸透。大片大片深褐、暗红、甚至有些发黑的血迹,从她肩膀、后背、腰间晕染开来,形成一片片形状狰狞的地图。黏稠的血浆顺着裙摆的褶皱往下淌,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脚下的塑料布上,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啪嗒声。
她的脖颈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微微歪斜着。几块尖锐的、边缘带着锯齿的挡风玻璃碎片,深深扎进了她左侧的颈项和肩膀。最大的一块,几乎有小半个手掌那么大,狰狞地突出在皮肤外面,断口折射着冰冷的晨光。碎玻璃周围,皮肉翻卷,凝固的血块和撕裂的布料混合在一起,触目惊心。
她缓缓地、极其滞涩地转过了身。脖子僵硬的动作牵扯着那些深深嵌入的玻璃碎片出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当她的脸完全转过来时,那上面却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她的脸苍白得如同蜡像,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清澈。她看着我,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拉,形成一个极其温柔、却因为僵硬而显得诡异的微笑。
阿临……她的声音飘渺得如同从深水里传来,带着空洞的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耗费了巨大的力气,从被某种无形力量扼住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天亮了……真好。她的目光越过我,投向窗外那道越来越亮的天际线,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纯然向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释然,你看……多亮啊……
一股浓烈的、铁锈混合着某种冰冷腥甜的气味,猛地撞入我的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咬住后槽牙,下颌骨绷得发痛,才勉强压下那股汹涌而上的呕吐感。喉咙里堵着一团硬物,火烧火燎。我向前迈了一步,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塑料布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我张开嘴,想回应她那个微笑,想叫她的名字,想问问她……可最终,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只有几个破碎而喑哑的音节:……嗯。天亮了……就好。
我的目光不敢在她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上停留,更不敢去看她那双过于明亮的、盛满了虚假安宁的眼睛。我强迫自己低下头,视线落在她脚下那片塑料布上。那上面,正随着她每一次细微的晃动,不断溅落开新的、湿热的深色血点,迅速在冰冷的塑料表面晕开、蔓延。
我沉默地转过身,走向厨房。水龙头被拧开,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水槽,发出哗哗的声响。我取来干净的抹布,浸透冷水,拧得半干。然后走回她身边,在她脚下那片不断扩大的污迹旁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