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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光阴,足够让一个懵懂少年,将异乡的霜雪刻入骨血,也将这方天地的武学之道,嚼碎了,咽下去,再吐出属于自己的、截然不同的东西。
华山之巅,万仞孤悬。
隆冬的罡风卷着碎雪,如同亿万把锋利的冰刃,永不停歇地切割着裸露的黑色山岩,发出凄厉尖锐的呜咽。云海在脚下翻腾,时而如凝固的铅灰色巨毯,沉重地铺向目力难及的远方;时而又被无形的巨力搅动,汹涌起伏,露出下方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渊壑。
齐缘便站在这片孤绝的峰顶边缘,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紧贴着他瘦削却蕴含着难以想象力量的身躯。他面容沉静,线条在风刀霜剑的常年侵蚀下,显出岩石般的冷硬。唯有那双眼睛,深若寒潭,倒映着翻腾的云海与苍穹之上稀薄的日光,偶尔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属于遥远故乡的微光。
三十年。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摊开,掌心向上,对着那似乎能冻结灵魂的凛冽寒风,对着漫天席卷如刀的碎雪。没有半分内力激荡的征兆,没有一丝一毫气血奔涌的痕迹。心念微微一动,仿佛只是拨动了体内某个沉寂已久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开关。
无声无息间,一股温润、纯净、仿佛蕴含无限生机的气流,自掌心悄然弥漫开来。
它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如同一个绝对纯净的领域。刺骨的罡风撞上这层无形的屏障,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暴戾与锋锐,温顺得如同初春的柳絮,只在他摊开的掌心上方寸之地,轻柔地盘旋、沉降。狂暴的碎雪更是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触及那层无形的界,便瞬间消融,化作肉眼难辨的细微水汽,袅袅升腾,又在更高处被真正的寒风重新凝结成更细小的冰晶,折射出细碎的微光。
掌心上方,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宁静港湾。狂暴的自然伟力,在此刻温驯臣服。
这便是先天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