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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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弯腰扒拉保鲜柜里贴了特价标签的鸡蛋时,稚嫩又响亮的声音像颗子弹,穿透超市里嘈杂的人声,精准地炸在我耳边: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一直在哭呀
岁岁的小手指戳着不远处,歪着头,小脸上写满纯然的好奇。
我捏着一盒鸡蛋的手指猛地一僵,冰柜里渗出的寒气似乎顺着指尖瞬间爬满了整条胳膊,激得汗毛倒竖。那些惨白的、圆溜溜的鸡蛋在我指下,忽然脆弱得像被抽掉蛋壳的膜。顺着她指的方向,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是他。
顾沉。
三年的时光像块粗糙的磨砂布,把他身上那种曾经足以灼伤人的锐利打磨得深沉、内敛,轮廓似乎更硬了些,连下颌绷紧的线条都透着一股子顽固不化的沉默。他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了手肘,露出的那截小臂看起来瘦了些,青筋的脉络却异常清晰,像是刻在骨骼上的痛苦符号。他就站在五步开外的生鲜区通道尽头,视线牢牢地锁在我身上,像铁铸的钩子,穿透超市里明亮的顶灯、穿梭往来的购物车、还有空气里浮动的炸鸡香气,直直地钉过来。
那双眼睛,红得骇人,眼皮浮肿,盛满了某种被强行压抑、却濒临决堤的惊涛骇浪,汹涌地、死死地盯住我——更准确地说,是盯住我身前的岁岁。
三年来用砖石泥土一点一点垒砌起的堤坝,只消这一个眼神,就溃不成军。浑身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呼啸着退潮,留下四肢百骸一片冰寒的空旷和麻痹。时间凝滞,空气粘稠得像是掺了胶水,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灼痛的气管。
是岁岁的声音再次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她仰着小脸还在固执地追问:妈妈叔叔为什么哭
那声音稚嫩而充满力量,如同投石入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