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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是一幅赝品。
一幅梵高的《星空》,假的不能再假的那种。笔触呆板,色彩浑浊,星云的漩涡画得像一坨没搅匀的方便面。任何一个对艺术稍有了解的人,都能在三秒钟内鉴定出它的真伪。
在2242年的新海市,这座被霓虹光污染和酸雨终年笼罩的赛博朋克巨城里,这幅画连换一盒最劣质的营养膏都不够。
我叫林默,一个生活在城市最底层下沉区的十九岁孤儿。我的世界,和我爸留给我的这幅画一样,廉价,且毫无希望。我的工作,是在伊甸园集团的摩天巨塔底层,为一个全息投影广告牌做日常清洁。每天,我仰头看着那些光鲜亮丽的、变幻莫测的虚拟影像,感觉自己就像附着在玻璃幕墙上的一粒尘埃。
我爸,林远,是个穷困潦倒的画家,或者说,一个专门画赝品的画匠。他一辈子都在模仿那些早已被各大博物馆和超级富豪们锁进保险库的、旧时代的名画。他死于再生肺的排异反应,因为我们买不起原厂的适配药剂,只能使用黑市上流通的兼容货。
他临死前,将这幅《星空》交给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默,记住,有时候,假的……比真的更有用。活下去。
然后,他就死了,留下我和一屋子永远也卖不出去的假画,以及一笔足以将我压垮的债务。
为了活下去,我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但依然还不清黑市药剂的钱。放贷的秃鹫帮给了我最后的期限,如果三天内再不还钱,他们就会来回收我的某些零件。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