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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残碑现,棋缘启
民国三十一年,秋风裹挟着秋雨,如泣如诉地扑向沈阳故宫。角楼的铜铃在风雨中艰难地发出喑哑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古老宫殿历经的沧桑。大政殿后的荒草丛,在雨水的肆虐下东倒西歪,而杨光林就蹲在这片荒草丛中,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块半截的青石碑。
雨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可他浑然不觉。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碑上那模糊难辨的纹路,雨水顺着纹路汇聚,在乾坎艮震四个字上形成了小小的水洼,宛如历史的眼眸,透过时光的缝隙凝视着他。碑身透着一股刺骨的凉意,仿佛承载着无数岁月的记忆。
杨先生,还在琢磨这破石头呐巡夜的老张头举着一盏晃晃悠悠的马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灯光在风雨中摇曳闪烁,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这碑是伪满那时候修防空洞挖出来的,听老辈子人说,它原先立在八旗演武场,上面刻的不是棋谱就是阵法。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谁能真正琢磨出个门道来。老张头说着,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烟丝和着雨水变成了一团黑乎乎的泥。我爹那辈人讲,这碑邪乎得很。当年小鬼子想把它运去东京,装船那天,鸭绿江面上突然风暴大作,船直接就沉了。后来也不知道咋的,这碑又漂回了岸边,就被扔在这荒地里了。
杨光林没有回应老张头,他的心思全在怀里紧紧揣着的那本线装书上。这本书的蓝布封皮已经发脆,边角磨损得露出了棉絮,封皮上用蝇头小楷写着《金国军棋图谱》。这是上周他在潘家园的一个角落里,从一个闯关东的老汉手里收来的。当时,老汉神秘兮兮地把这本书塞给他,嘴里嘟囔着这书里藏着大秘密。书里夹着一张泛黄的棋纸,红黑棋子摆成了一个奇特至极的阵形:双炮分守士角,犹如两位坚守阵地的卫士;双马踞于象眼,蓄势待发;边相如两翼张开,似乎随时准备展翅翱翔;而车却巧妙地藏在九宫两侧,隐匿着自己的锋芒。这个阵形,与碑上残存的卦象隐隐相合,仿佛是跨越时空的呼应。
老张,你听过完颜寿吗杨光林突然问道,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缥缈。
马灯猛地颤了一下,老张头往远处瞥了一眼,仿佛看到了历史的硝烟在弥漫。那可是大金的牧羊城主,传说他摆的阵能让千军万马都绕着走。我爷爷说,当年岳家军攻打牧羊城,完颜寿在城头摆了一盘大棋,士兵们按照棋子的走法列阵,岳家军的铁骑猛攻了三天三夜,愣是没能冲破那神奇的阵法。
杨光林的指尖停在碑上巽字的缺口处,思绪飘得很远。他知道完颜寿确有其人,在金太宗年间镇守辽东,以擅长使用八卦连环阵而闻名,而他的副将完颜承纲,更是将兵法与棋艺完美融合的关键人物。棋纸角落那行极小的契丹文,经他请教留洋回来的学生翻译后,写的是:一子动,八卦转,虚实相生,首尾相顾。这十六个字,仿佛蕴含着打开神秘之门的钥匙。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碑上的卦象在水汽中仿佛活了过来,那些线条仿佛变成了游动的龙蛇,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杨光林不禁想起三年前在北平棋院,曾亲眼目睹钟正老先生摆过类似的阵。当时,钟正以此阵与日本棋手宫本太郎对弈,收官时宫本的车被死死困在边路,宫本气得满脸通红,拍着棋盘大喊:这不是棋,是网!那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走了,雨要淹了这碑。老张头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