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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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的腊月里,七十多岁的锦绣蜷在土炕上,窗外的北风抽打着破败的窗棂,发出声声凄厉的呜咽。炭盆里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了,她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布被面上划着,仿佛在计算着这漫长又短暂的一生。
十四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风雪天,锦绣彼时还叫王招娣,抱着父亲的灵位跪在村口。火光映着母亲灰败的脸:妮儿,往后就剩咱娘俩了。母亲的眼泪落在烧纸钱的火焰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母亲改嫁到小满河村那天,后爹李金福穿着崭新的青布衫来了。他粗糙的手摸着招娣的头顶,浑浊的眼睛像刷子似的在她刚抽条的身子上刮了一遍:跟着你娘过门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十七岁的后哥李栓柱从后面凑上来,笑嘻嘻地往她辫子上系红头绳,手指头却顺着辫梢滑溜进她后衣领子里,冰得招娣一哆嗦,像被蛇信子舔过。
日子不咸不淡过了几年,锦绣出落成了小满河最好看的姑娘,母亲只是一味讨好那父子俩,而他俩的目光里对锦绣的欲望和猥琐,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那年冬天,村里来了个草台戏班。村里人像滚水一样沸起来。
锦绣借口打酱油溜出门时,李栓柱堵在院门口,斜叼着烟卷:爹在屋里盘算呢,开春让你嫁村长家福宝。他凑近一步,带着烟臭的吐息喷在她脸上,傻子懂个啥到时候...还不是靠‘大人’帮着办正经事...他挤眉弄眼,油腻腻的目光粘在她起伏的胸前。
戏台上的汽灯刺眼地亮着。锦绣躲到草垛后面,心还在咚咚跳。锣鼓点儿敲得人心慌,直到那个穿月白箭衣、扎杏黄大带的生角登台。灯影下,他勒着网子头,剑眉朗目,一个亮相便引来满堂喝彩。亮开嗓子,唱的是吕布初见貂蝉的段子:
那一日在虎牢大摆战场,我与桃园兄弟论短长!关云长挥刀猛似虎,张翼德挺枪蛟龙样…
隔着晃动的人头,锦绣看见一张英气逼人又透着风流的脸,台步潇洒,眼神顾盼生辉。当唱到貂蝉时,他眼波流转,仿佛真觑见了倾国倾城的美人,那份情意绵绵的劲头,让锦绣冻僵的脚趾在破棉鞋里都蜷紧了。他那带钩子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草垛,刹那间,锦绣觉得自己心窝子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七天后的黄昏,锦绣在河边遇见卸了戏妆的云生。月色把河面冻得锃亮,他穿着家常的旧衣,坐在树墩子上勒吊眉,露出光洁的额角和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