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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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
啧！一声尖锐的咂嘴声从头顶砸下来,像淬了毒的针。岳母王美娟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染成栗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着,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她悠闲地嗑着瓜子,白皙的手腕上翡翠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她眼皮都懒得抬,手腕一抖,一小撮湿漉漉的瓜子壳,精准地、带着一种刻意的侮辱,落在我刚刚擦拭过、还泛着水光的地板上。
没眼力劲的东西！挡着我看电视了！滚远点擦！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钝刀子割肉,字字剜心。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屈辱和麻木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攥着抹布的手背青筋暴起,骨节捏得发白,指尖的冰冷一直蔓延到心脏深处。我默默挪开一步,那块粘着唾液的瓜子壳,像一枚耻辱的勋章,烙在光洁的地板上,也烙在我摇摇欲坠的尊严上。
楼梯上响起一阵肆无忌惮的、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小舅子苏浩晃悠着下来,头发抓得乱糟糟,一身潮牌,浑身散发着隔夜的酒气和某种廉价香水的味道。他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立刻像发现了什么乐子,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弧度。
哟,二十四孝好姐夫,又擦地呢他趿拉着拖鞋走近,脚上那双限量版球鞋鞋尖,故意在我刚擦过的地面上蹭了蹭,留下几道清晰的灰痕。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带着宿醉的浑浊气息喷在我脸上,喂,我那条纪梵希的衬衫呢让你手洗干净熨好,放我床头,聋了
他说的那件衬衫,昨天被他那个新泡的网红小女友不小心泼了大半杯红酒,红的刺眼。我沉默地从脚边的水桶旁拿起那件叠得整整齐齐、几乎看不出任何污渍痕迹的衬衫,递了过去。为了洗掉那顽固的红酒渍,我的手指在搓衣板上磨得通红,几乎脱了一层皮。
苏浩一把抓过去,看都没看,随手就丢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仿佛那不是一件昂贵的衣服,而是一块破抹布。磨磨唧唧！他咕哝着,又像是想起什么,掏出他那最新款的折叠屏手机,屏幕亮得晃眼,对了,我今晚约了小莉去SKP,卡里好像又空了,姐夫的‘家用’该打过来了吧啧,你那点破工资,也就够我请小莉吃顿饭的。
家用呵,那是我起早贪黑、在烈日下奔波送外卖、晚上还要去仓库卸货才能勉强攒下的血汗钱,成了他泡网红的零花钱。我的钱包,那张薄薄的工资卡,此刻就安静地躺在裤兜里,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灼烧着我的皮肤,也灼烧着我仅存的那点可怜的、名为丈夫的身份。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指尖触碰到那硬硬的卡片边缘,仿佛能感受到它无声的尖叫和控诉。
王美娟在一旁冷笑：浩儿要钱你就赶紧给,磨蹭什么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呢！真不知道清雪当初怎么瞎了眼,招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上门！看着就晦气！她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我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