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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尖利、颤抖,带着一种目睹了极恐怖之物的惊骇,瞬间盖过了所有的锣鼓与喧哗。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所有的声音,鼓点、唢呐、吆喝、笑闹,在刹那间戛然而止。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只剩下那声凄厉的血字,在骤然死寂的空气里回荡、震颤,带着不祥的寒意,钻进每个人的耳朵,冻僵了每一张脸上的笑容。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疑、茫然,然后是骤然涌起的巨大恐惧,齐刷刷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钉在了那顶华丽的花轿上。
就在那垂落的、绣着富贵牡丹的朱红轿帘下摆处,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污迹,正以一种极其不祥的速度晕染开来。那红色粘稠、深沉,绝非喜庆的染料,它像一只从地狱深处伸出的魔爪,正贪婪地、无声地吮吸着刺目的朱红,将其染成一片象征死亡的暗褐。阳光惨白地照射下来,那血渍边缘竟隐隐泛着一种诡异的、近乎黑色的光泽。一滴,沉重而缓慢,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从那污迹的边缘挣脱出来,无声地坠落,在青石板路面上砸开一朵小小的、暗沉的梅花。
我的老天爷啊!有人失声惊叫,带着哭腔。
轿…轿子停了!快停下!另一个人声音嘶哑地吼着。
抬轿的轿夫们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轿杠上传来的重量感猛地失衡,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湿滑感似乎透过轿杠传递到掌心。他们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停下脚步,花轿在惯性的作用下剧烈地一晃,轿帘随之大幅度摆动,那一片刺目的暗红在众人眼前更加清晰地暴露出来。
人群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前排胆小的妇人尖叫着捂住眼睛往后退,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推搡、拥挤、踩踏瞬间发生。方才还水泄不通的街道中央,硬生生被恐惧撕开了一个不规则的、不断扩大的真空地带,只留下那顶孤零零的、流淌着不祥之血的花轿,以及瘫软在轿前、面无人色的新郎李慕云。他华美的新郎袍上沾满了尘土,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不堪,英俊的脸庞此刻一片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徒劳地伸着手,指向那血染的轿帘,眼神空洞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陷落。
让开!都让开!仵作来了!快让让!
混乱的人群被几个穿着皂衣、神色紧张的衙役奋力分开一条狭窄的通道。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身形瘦削的老者,提着一个陈旧的木箱,脚步匆匆地挤了进来。他便是本县资历最老的仵作,人称老宋头。老宋头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平日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异常锐利,他看也没看瘫软在地的新郎李慕云,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了那顶散发着浓重血腥气息的花轿。
轿帘上那片暗沉的湿痕,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狰狞粘腻,边缘甚至微微发黑。老宋头喉头滚动了一下,常年与死亡打交道带来的直觉,让他心头沉甸甸的。他走到轿前,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那股新鲜血液特有的、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气味,混杂在尚未散尽的硫磺和脂粉香气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他伸出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指尖在触碰到冰冷滑腻的轿帘边缘时,微微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