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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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学课本里对寄生
的解释直白得近乎残忍:两种生物共生,一方攫取养分与庇护,一方耗损直至枯萎。那时我坐在初中教室的木椅上,盯着课本上的黑体字忽然愣住——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关系,早有这样精准的词在等我。
我出生在计划生育最紧的年代。在出生之前我已经有了一个姐姐,出生之后又迎来了一个妹妹,母亲没能陪伴我们长大。后来奶奶偶尔会说,要是当年的医疗条件好一点,我的母亲可能还活着,或许我们之后还会有妹妹,有福的话也或许会有个弟弟。
村里的老人说,我是家里面的讨债鬼——母亲自从生我以后身子就垮了。这话我也听春婶在泉水台边跟人念叨过,她胳膊上那块牙印,就是我儿时听了这话咬的。那时爷爷正挑着水桶往家走,听见春婶的骂声,扔下扁担就冲过来把我护在怀里,红着眼吼:我家狗娃子是不是讨债的!
狗娃子是我的小名,只有爷爷这么叫。
(一)
我家在山坳里不算穷,青砖瓦房带个大院子。时值夏天,爷爷从镇上牵回来了一只小毛驴,我第一次见到它时,它正在晒谷场打滚。那毛驴看着毛灰扑扑的,像被雨水泡过的旧棉絮,我就叫它小灰。
小灰跟别的牲口不一样。我蹲在晒谷场写作业时,它会凑过来用鼻尖蹭我,它会低低地啊——叫,声音软软的,在一旁逗我开心。爷爷牵着它去田里犁地,我就踩着它的影子跑,跑累了就扒着它的背往上爬,它从不躲,就那么慢悠悠地晃,蹄子踩在泥路上发出嗒嗒声,像爷爷哼的不成调的山歌。
小灰比我好养多了。路边的野菊、田埂上的苜蓿,它都吃得津津有味,不像我,吃饭要爷爷拿着勺子追着喂。可它长得太快了,半年就从瘦骨嶙峋长到圆滚滚的,四肢却还是细溜溜的,我摸着它的腿骨总怕会折,后来再也不敢骑了,只敢牵着缰绳跟在它后面,看它甩着尾巴啃草。
九月开学那天,我背着蓝布书包走到村口,回头看见小灰站在院门口,耳朵耷拉着。等我周末放学跑回家,爷爷正在驴棚里铺干草,说小灰要生崽了。我突然就嚎啕大哭,哭得比自己膝盖摔破皮时还凶——我总觉得,小灰生下宝宝后就要离开我了,和我的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