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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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泥浆混着铁锈和血腥味儿,一股脑儿灌进喉咙,呛得人肺管子像被砂纸刮过,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天地仿佛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灰蒙蒙的天空低垂得压人,巨大的黑影裹着闷雷似的轰鸣碾过头顶,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打颤。耳朵里塞满了地狱的噪音:金属刮擦骨头那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垂死之人喉咙里漏风的嗬嗬声,还有一种尖利得能钻透脑仁儿的嗡鸣,活像一万只知了在你耳朵眼儿里开大会,吵得人头皮发麻。
老天爷……我本能地呻吟,唾沫混着泥点子溅在眼前冰冷的金属上。意识像沉船后挣扎着浮上水面的落水者,晕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今夕何夕。这哪是我那堆满泡面盒、键盘落满灰的狗窝宿舍更不是熬夜赶工后熟悉的偏头痛!我挣扎着想撑起身子,手刚按下去,就摸到一片又黏又滑、还带着余温的血泊,吓得我一个激灵,差点又栽回去。左手胡乱往脸上一抹,指尖碰上个熟悉的硬框——我那副相依为命、镜腿儿都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的黑框眼镜!镜片糊满了泥巴和暗红的血痂,就剩指甲盖大点地方勉强透光,像蒙尘许久、勉强窥见外界的小窗。
借着这点模糊的视野,我终于看清了压在腿上的重物。哪是什么宿舍里硌人的破椅子是个胸口开了个狰狞大洞、穿着破烂皮甲的兄弟。他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脸上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恐和茫然,那洞口边缘焦黑卷曲,活像被烧红的烙铁瞬间捅穿,边缘还冒着丝丝缕缕几乎看不见的白烟。
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酸水直冲嗓子眼。我死命咬紧牙关,腮帮子都咬得发酸,才把那翻涌的恶心劲儿死死压下去,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身上那件散发着霉味儿的粗布单衣,冰凉的湿布贴在背上,激得人一哆嗦。穿越我一个天天对着电脑屏幕修福报、颈椎比老榆树还僵硬的996程序猿,怎么就跟下饺子似的,一头栽进了这活生生的血肉磨盘里这剧本,比甲方爸爸那句五彩斑斓的黑还他妈离谱!
记忆碎片像打翻的拼图,混乱地撞击着脑壳:昨儿个还在为那个五彩斑斓的黑的需求熬得两眼发绿,屏幕上绿色的代码行像蚂蚁一样爬……接着心口猛地一抽,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眼前一黑……再睁眼,好家伙,直接落地成盒,掉进了修罗场中央!连个新手村保护都没有!
稳住,陈默!给我挺住!我一边在心里头狂吼给自己打气,声音都在发抖,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开那沉甸甸、已经开始僵硬的尸身,连滚带爬地缩到一面斜插在泥里、只剩半截的木盾后面。盾牌冰凉刺骨,沾满了滑腻腻的污垢和暗红血迹,那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冷得人牙齿直打颤,咯咯作响。心脏在肋骨后面擂鼓似的狂跳,咚咚咚,每一下都扯得浑身生疼,像要跳出嗓子眼。我大口喘着粗气,像离了水的鱼,喉咙里全是血腥和泥土的咸腥,强迫自己冷静。古代战场瞅这破皮甲和锈迹斑斑、眼看就要散架的青铜矛戈,冷兵器时代行!老子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工科生,肚子里多少装着点黑火药的方子,懂点土法炼钢的皮毛,再不济,捣鼓个马镫出来,总能在军营里混个技术兵当当吧就像在屎山代码里找BUG,总能找到条活路……活下去,必须活着!总比猝死在工位键盘上,连个全尸都落不着强吧这念头像黑暗里抓住的唯一稻草。
求生的念头像一针强效肾上腺素,暂时压住了翻腾的恐惧和恶心。我蜷在盾牌后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像只被猎人围堵的兔子,想从这血肉磨盘里找个趁手的家伙事儿或者能溜号的缝隙。战场乱得像一锅煮糊了、还撒了把肉末的腊八粥,黏稠、混乱、绝望。穿着同样破烂皮甲的自己人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嘶吼,脸上混杂着恐惧和麻木。远处,黑压压的敌军阵列像一道沉默的钢铁城墙,压迫感十足。
等等!远处那是什么玩意儿!
隔着呛人的、带着硫磺和焦糊味的硝烟,还有漫天遮云蔽日的尘土,影影绰绰的敌军阵前,几个身影格外扎眼。他们身上裹着种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线条流畅得不像人间造物的贴身甲胄,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着幽冷的蓝光,像深海里的鱼鳞。手里攥着的,压根儿不是青铜或铁打的刀枪剑戟,也不是记忆中的长矛弓箭。
那……是烧火棍可那金属质感,冷硬得让人心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