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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去年为他绣的,里面还装着保命的解毒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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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刃,刮过雁门关外这片刚刚沉寂的修罗场。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混杂着雪末与焦土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咽喉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咽下冰冷的砂砾。残旗如骨,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猎猎作响,折断的兵戈斜插在冻硬的血泥里,指向苍茫而死的天空。尸体层层叠叠,穿着不同制式的残破甲胄,姿态扭曲,将这片荒野铺成一张巨大而狰狞的死亡毡毯。
我踩着咯吱作响的冻土,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这片尸骸之海里。破旧的羊皮袄裹着单薄的身子,挡不住彻骨的寒意,手指早已冻得麻木僵硬,像几截没有知觉的枯枝。每一次俯身翻动那些冰冷僵硬的躯体,指甲缝里都塞满污黑的冻泥和凝结的血块。我在找药,找那些可能残存在死去兵卒随身褡裢里的、能救活人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把止血的艾草,或是半块干硬的伤药饼子。关外的冬天,人命和药材一样,贱如草芥。
指尖触到一处冰冷坚硬、带着金属棱角的物件,动作顿了顿。不是药材。再往下摸索,却意外地碰到了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被风雪声彻底淹没的……起伏。极其微弱,像初春冰面下将化未化的气泡,随时会彻底碎裂。
心猛地一跳,冻僵的手指似乎恢复了一丝知觉。我拨开覆盖其上的厚重积雪和破碎甲片,露出一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剑眉紧锁,沾满血污和冻霜,嘴唇青紫。最骇人的是胸口,一支断箭深深楔入,箭杆早已被血浸透,又被低温冻结成暗红的冰棱,每一次那微弱的起伏,都牵扯着那断箭周围凝固的血痂,仿佛下一次心跳就是终结。
探了探鼻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触手的皮肤冷得刺骨,像摸着一块刚从寒潭底捞出的石头。
还有气……
我喃喃自语,声音在寒风里几乎散尽。目光扫过他破碎甲胄下露出的里衣一角,虽沾满血污,质地却非普通兵卒所有。救,还是不救关外缺医少药,救一个伤重至此的人,耗费的心力物力,也许能换回好几个轻伤者的命。
指尖下意识地触碰到腰间那个小小的旧布囊,里面安静地躺着几支长短不一、磨得发亮的细长金针,那是娘留下的唯一念想。她临终前枯槁的手紧紧攥着它们,塞进我手里,声音细若蚊蚋:阿月……救命…是医者本分……别学娘……话没说完,那点微光就彻底熄灭了。她耗尽心力救了一城的人,自己却倒在瘟疫过后的废墟里,无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