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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林砚之第三次讲解到陈景珩的佩剑时,指尖又一次抚过展柜的玻璃。射灯在冷硬的金属剑鞘上投下细碎光斑,像极了史书里记载的,他战死那天落在城楼上的雪。
陈景珩,字明远,陈氏第七代族人。她站在展柜侧方,声音平稳如博物馆恒温的空气,目光扫过玻璃柜内泛黄的家书,景和三年生,为陈家二公子。十七岁随父从军,二十岁镇守北境,曾以三千骑兵大破蛮族十万大军......
游客们的视线随着她的声音移动,有人对着佩剑拍照,有人对着家书蹙眉。林砚之继续说道:可惜天妒英才,二十四岁那年,他在护城之战中力竭而亡,无妻无子,尸骨未存。
最后那句无妻无子出口时,她的指尖在玻璃上停顿了一瞬。展柜里那封家书的边角已卷了毛边,墨迹却依旧清晰——那是她在无数个深夜里反复辨认过的字迹,字里没有豪言壮语,只说北境的雪太大,说想念城南布庄的桂花糕,说等打完这仗,要去求娶那个总爱穿蓝布裙的阿鸾姑娘。
可历史只记得他是战死的将军,不记得他未说出口的牵挂。
闭馆后,空荡荡的展厅里只剩下她的脚步声。陈氏祠堂就在博物馆隔壁,飞檐翘角压着夕阳,朱红漆色在暮色里泛着沉郁的光。林砚之走到展柜前,对着那柄剑喃喃自语:其实你家书里写了想娶阿鸾姑娘吧可惜没来得及。
她在这里做了三年讲解员,闭着眼都能画出陈景珩用过的砚台纹路。那些泛黄的古籍、斑驳的器物,像一群沉默的证人,把他短暂的一生拆成无数碎片,再由她一片片拼凑起来,讲给南来北往的人听。她知道他写字时爱蘸浓墨,知道他佩剑的缠枝纹里藏着一个明字,知道他二十岁生辰时,母亲给他寄了双绣着青鸾的鞋垫——后来那双鞋垫,跟着他埋在了北境的黄沙里。
闭馆音乐响起时,林砚之照例去锁陈景珩展区的门。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展厅里的灯光突然集体闪烁,电流发出滋滋的轻响。她抬头,看见那柄佩剑的剑鞘上,缠枝纹正一点点亮起金光,像活过来的藤蔓顺着金属蔓延。
什么情况她伸手去按应急灯开关,脚下却猛地一空。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的是潮湿的泥土气,耳边是杂乱的马蹄声和吆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