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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初上的傍晚,吴是非叼着根皱巴巴的烟卷站在天桥上,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在柏油路上淌成金河。晚风卷着街边烧烤摊的油烟扑过来,混着他身上廉价古龙水的味道,倒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颓唐。他眯起眼吐出个烟圈,烟圈在晚风里晃了晃,碎成一缕青烟,就像他刚从洗头房摸出来时,那女人塞给他的半盒劣质烟——说是留个念想,转头就笑着冲下一个客人抛媚眼。
几个女人不贪财,几个男儿不好色。吴是非对着虚空撇撇嘴,喉结滚了滚,把这句嚼了十几年的话又咽了回去。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是发小柱子发来的短信,说三儿在老地方摆了局,叫他过去凑个热闹。他摸了摸口袋,昨天刚结的工钱还剩下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指尖划过纸币边缘的毛刺,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犹豫瞬间被一股燥热压了下去。
穿过两条堆满垃圾桶的窄巷,廉价KTV的霓虹招牌刺得人眼睛发花。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震耳欲聋的音乐裹着酒精味扑面而来,三儿正搂着个穿超短裙的姑娘摇骰子,见他进来就扯开嗓子喊:非子你可算来了!刚还说你是不是被哪个小妖精勾走了魂!吴是非咧嘴笑了笑,从裤兜里摸出几张票子拍在桌上,姑娘们立刻娇笑着围过来,七手八脚地给他倒酒,指甲盖涂着艳俗的红,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团团跳动的火苗。
酒过三巡,吴是非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他搂着身边一个自称小雅的姑娘,手不老实地往人家腰上摸,嘴里哼着跑调的歌。小雅咯咯地笑,用涂着亮片的指甲戳他的额头:吴哥,你这几天怎么没来找我是不是又看上别家妹妹了吴是非嘿嘿地笑,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票子塞给她:哪能啊,这不是刚发了工钱,第一时间就想着给我家小雅买糖吃。小雅眼疾手快地把钱塞进包里,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了,香水味钻进鼻腔,甜得发腻。
这样的日子,吴是非过了快十年。从十六岁背着个破包来城里讨生活,在工地搬过砖,在餐馆洗过碗,后来跟着一群兄弟在批发市场倒腾水货,好不容易攒下点钱,转头就扔进了这些灯红酒绿的地方。他总说钱是王八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了才叫钱,揣在兜里就是纸。可每次酒醒了躺在廉价出租屋的硬板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蛛网,心里总会空落落的,像被什么东西啃了个大洞。
那天他又是宿醉醒来,头痛欲裂,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昨天刚结的工程款,一夜之间就见了底。他挣扎着坐起来,出租屋里弥漫着一股馊味,墙角堆着没洗的衣服,桌上的泡面桶已经发了霉。窗外的天灰蒙蒙的,飘着细雨,打在窗玻璃上沙沙作响,像谁在低声啜泣。
不知怎么的,吴是非突然想起了老家的娘。上次打电话回家,娘在电话那头哭,说邻居家的二柱子都娶媳妇了,问他啥时候能正经找个活儿,攒点钱,成个家。他当时不耐烦地挂了电话,现在想起娘的哭声,心口像被针扎了似的疼。
他趿拉着鞋走出出租屋,雨丝打在脸上,凉飕飕的。街上行人寥寥,都裹紧了衣服匆匆赶路。吴是非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郊的一座寺庙门口。寺庙很旧,红墙斑驳,门口的石狮子缺了只耳朵,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宁。他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庙里很静,只有香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钟声。吴是非在大殿前的香炉里插了三炷香,对着佛像磕了三个头,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求些什么。求发财求女人好像都不是他想要的,又好像都是他一直追逐的。
施主看起来心事重重啊。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吴是非转过头,见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法师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捻着佛珠,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