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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色已黑,熊恒贵叫人提了灯笼在旁照着,亲手解开宋和平的衣裤,前前后后仔细察看,连他周身骨骼也都捏了一遍,果然没半点伤痕,手指骨也没断折一根。熊恒贵素来不信鬼神,老朱忽然暴毙,那也罢了,但宋和平又是一模一样地死去,这其中便大有蹊跷。若是黑死病之类的瘟疫,怎么全身浑没黑斑红点?心想此事多半与儿子今日出猎途中所遇有关,转身问熊熙淳:“今儿随你去打猎的,除了宋和平和老朱外,还有江祖和跟他?”说着向老徐一指。熊熙淳点了头,熊恒贵说:“你们两个随我来。”吩咐一名员工:“请江经理到会议室说话。”
三人到得会议室,熊恒贵问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熊熙淳当下便将如何打猎回来在新酒娘中喝酒;两个四川人如何戏侮卖酒少女,因而言语冲突;又如何动起手来,那汉子揪住自已头颈,要自已磕头;如何在惊慌气恼之中,拔出靴筒中的短剑,杀了那个汉子;又如何将他埋在菜园之中,给了钱,命那卖酒的老头不可泄漏风声等情,一一照实说了。
熊恒贵越听越知事情不对,但与人斗殴,杀了个外地人,也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他不动声色地听儿子说完了,沉吟问:“这两个汉子没说是哪个门派,或者哪个帮会的?”熊熙淳说:“没有!”熊恒贵问:“他们言语举止之中,有什么特异之处?”熊熙淳说:“也不见有什么古怪,那姓晋的汉子……”一言未毕,熊恒贵接口问:“你杀的那汉子姓晋?”熊熙淳说:“是!我听另外那人叫他晋师弟。”熊恒贵摇摇头,自言自语说:“不会,不会这样巧法。晋掌门说要派人来,哪有这么快就到了潮州?又不是身上长了翅膀。”
熊熙淳一凛,问道:“爸,你说这两人会是八达派的?”熊恒贵不答,伸手比划,问道:“你用‘翻天掌’这一式打他,他怎么拆解?”熊熙淳说:“他没能拆得了,给我重重打了个耳光。”熊恒贵一笑,连说:“很好!很好!很好!”室中本来一片肃然惊惶之气,熊恒贵这么一笑,熊熙淳忍不住也笑了笑,登时大为宽心。
熊恒贵又问:“你用这一式打他,他又怎么还击?”仍是一面说,一面比划。熊熙淳说:“当时我在气恼头上,也记不清楚,似乎这么一来,又在他胸口打了一拳。”熊恒贵颜色更和,说道:“好,这一招原该如此打!他连这一招也拆架不开,决不会是名记天下的八达派晋掌门的子侄。”他连说“很好”,倒不是称赞儿子的拳脚不错,而是大为放心,四川一省,姓晋的不知有多少,这姓晋的汉子为儿子所杀,武艺自然不高,跟八达派扯不上什么关系。他伸出右手中指,在桌面上不住敲击,又问:“他又怎么揪住了你脑袋?”熊熙淳伸手比划,怎么给他揪住了动弹不得。
老徐胆子大了些,插嘴说:“老朱用钢叉去搠那家伙,给他反脚踢去钢叉,又踢了个筋斗。”熊恒贵心头一震,问道:“他反脚将老朱踢倒,又踢去了他手中钢叉?那……那是怎么踢法的?”老徐说:“好像是如此这般。”双手揪住椅背,右足反脚一踢,身子一跳,左足又反脚一踢。这两踢姿式拙劣,像是马匹反脚踢人一般。
熊熙淳见他踢得难看,忍不住好笑,说道:“爸,你瞧……”却见父亲脸上大有惊恐之色,便停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