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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好狠的心。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绣鞋里传了出来,那是程曼如的冷笑。素素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朝着棺材一步步挪动。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如同牵线木偶般身不由己。此时,她手中的翡翠观音莫名地发烫起来,那热度像是要将她的掌心灼伤。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棺内,透过那袅袅升起的幽绿烟雾,她看到本该躺着程月如的锦缎褥子之上,并排摆着两套新娘头面。那些新娘头面精致无比,珍珠圆润有光,流苏摇曳,可是那珍珠流苏之间却缠着浸泡过药液的脐带。脐带在幽绿灯光的映射下,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之感。
地下室里突然响起了唢呐声,那唢呐声呜呜咽咽,像是鬼哭狼嚎。素素紧张地透过地砖的裂缝朝着前厅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大惊失色。只见前厅之中飘满了纸扎人,那些纸扎人面色惨白,身形飘忽,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在第二章出现的《列女传》书页也在这一刻变成了纷飞的纸钱,纸张在空中凌乱地飞舞着,毫无规律可言。其中的一页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缓缓飘落到她的脚背上。素素低头,只见那页纸上显出用经血写的婚书：兹以程氏双魂,配与张大帅冥婚,永镇宅邸。那血字透着一种浓重的血腥味,仿佛是用无尽的怨愤书写而成。
而在另一边,七个陶瓮碎片仿若被一种神秘力量操控着,突然凌空飞起。碎片在素素的周身盘旋,而后迅速集结,结成了一个困阵。素素被困在其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凝重起来。从贪瓮里传出二叔公残魂的嘶吼声,那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咆哮。二叔公的残魂猛地伸手扯下素素脖子上的珍珠发簪。珍珠发簪脱手后,竟神奇地在地上变成了小黄鱼。素素瞪大了眼睛,这小黄鱼她自是知晓,正是当年张大帅付给程家的金条。刹那间,素素的脑海里犹如闪电划过,她突然明白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原来父亲书房暗格里那些民国债券,竟然是用姐姐的卖命钱买来的。
血月以一种噬人的姿态,缓缓从雕花窗棂渗进来。那血红色的月光像是无数恶魔的触手,要将一切都卷入黑暗之中。随着血月的渗入,程月如的尸身竟然从多宝格青瓷瓶里渗出。她的尸身僵硬而苍白,原本插在天灵盖的蝴蝶发簪已经被换成了翡翠观音的碎片。月之色映照在尸身之上,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直勾勾地盯着素素。
时辰到了。程月如抬起手,动作机械而无情。她毫不留情地撕下素素右耳垂,素素只感觉一阵剧痛袭来。可让她更为惊恐的是,从伤口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琉璃瓶里浸泡的琥珀色药液。那药液缓缓流下,像是一条诡异的小蛇蜿蜒在她的脸颊。
素素在剧痛之中,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狂地扯断了珍珠项链。被扯断的珍珠瞬间散落开来,而每一颗散落的珠子仿佛都拥有记忆,开始显化出程家百年献祭的场景。每一幅场景都是如此的残酷和血腥,每对双生女仿佛被命运诅咒一般,都被活拆魂魄。姐姐的魂灵被无情地镇在陶瓮之中,苦苦挣扎不得解脱；妹妹的肉身则被封入地契,永世被囚。记忆的画面中,当年程月如正是借着张大帅买宅之机,残忍地把妹妹的尸骨砌进了西墙青砖之中。那一块块青砖在当时敲打的声响,仿佛还回荡在这古老而阴森的宅邸之中。
此时,翡翠观音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它像是被高温融化了一般,变成液体状。那液体沿着素素的手腕缓缓爬行,最后竟爬成蝴蝶的形状。素素双眼的惊恐之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她福至心灵一般蘸着自己伤口流出的血,在棺盖上画出第二章出现的迷宫纹路。就在纹路画完的瞬间,地窖的石壁发出沉闷的响声,而后应声脱落。从里面露出墙内封着的七具白骨,每具骸骨都戴着银蝴蝶胸针,那些胸针原本该是漂亮而精致的装饰,此刻却带着死亡的气息。银蝴蝶胸针的心口插着翡翠碎片,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悲惨的过往。
当血月移至中天时,那对绣鞋像是被符咒驱使着,突然套上了素素的双脚。紧接着,素素看见程曼如的虚影从旗袍照片里缓缓走出。那虚影透着一种朦胧的美,但那美之中却满是哀怨和悲凉。两人的手腕被脐带缠绕成同心结,那同心结像是命运的枷锁,将她们紧紧套在一起。地契上的血手印开始蠕动起来,像是一只只血红色的小虫子。而封在陶瓮里的历代程家女儿残魂,正透过那细密的裂缝,静静地凝视着这场持续了百年的献祭。整个地窖之中充满了绝望、怨恨和无尽的悲凉,仿佛是一座被诅咒的地狱之窟。
血月那妖异的红光照耀之下,素素的影子仿佛被一股来自幽冥深处的力量无情地撕扯成了两半。那景象,就像是一面古老的镜子被猛然击碎,从中间断裂开来。一半的影子还穿着那身透着古典韵味的月白袄裙,在血月的光晕下,袄裙的白色仿佛被染上了一层凄冷的惨红。这一半的影子像是失了重一般,缓缓坠向那正在坍缩的公馆。公馆像是一个垂暮的巨兽,在这样诡异的力量作用下,正一点一点地崩塌,发出沉闷而又让人胆寒的声响,扬起的尘土在血月的映照下像是血色的烟雾。而素素另一半的影子,则被一股强大的吸力裹挟着,那身现代的衬衫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影就这么被无情地吸进了翡翠蝴蝶那闪烁着幽绿磷火的世界里。那磷火如同鬼火,闪烁着迷离而危险的光芒,似乎要将这现代的身影整个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