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3/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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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根攥着半块树心玉的手一颤,玉髓里的婴儿胎发突然疯长,缠住他中指上的柳叶胎记。昨夜从船棺带回的鎏金残页正在灶膛里烧,火苗却冻成冰蓝色,把七童女献祭的字样映在土墙上。

丫啊,把耳朵捂上。守根用海草灰抹去柳丫指间的血渍,小丫头突然歪头哼起童谣：龙王算盘九丈九,少颗珠子拿孩凑......她的瞳孔缩成竖线,耳后的鳞片随着曲调开合,喷出带着鱼腥的白雾。

村口传来铜锣炸响。守根冲出去时,看见七个女童正在晒盐场上跳格子,脚踝上的红头绳渗出黑血。王老五的闺女突然转头,嘴角咧到耳根：张叔,柳丫姐姐脚上有算珠纹......

海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守根抄起渔叉奔向滩涂,二十个陶俑正踏着浪尖抛撒铜钱。陈三郎的翡翠眼珠嵌在船棺上,瞳孔里映出柳丫赤脚踩在算盘上的身影。还差一个时辰......他的声音混着浪沫拍岸,第七个童女该换鳃了......

柳丫的尖叫刺破晨雾。守根折返时,小丫头正蜷在水缸里吐泡泡,耳后的鳃缝里钻出玉色肉芽。缸底沉着个红头绳陶俑,怀里抱着柳丫穿小的虎头鞋。娘给的......柳丫突然口吐成年女声,指甲暴长划破缸壁,十年了......该还债了......

祠堂方向腾起黑烟。守根踹开焦糊的木门时,七个女童正围着李福海的焦尸唱童谣。王老五的闺女举起焦黑的旱烟杆,烟锅里窜出的火蛇在空中拼成寅时三刻。

张守根！陈三郎的幻影从船棺投影到墙上,翡翠眼珠咔嗒转动,令千金耳后的可是龙宫账房的钥匙孔......话音未落,柳丫突然破窗而入,鳃缝里喷出的血雾在半空凝成算珠形状。

守根抱起抽搐的柳丫撞向供桌。关公像轰然倒地,裂开的底座里滚出本焦黄的《送船调》曲谱。泛黄的纸页无风自动,停在画着人鱼抚琴的那一页——人鱼耳后的鳞片与柳丫的一模一样。

海底传来婴啼。守根冲到礁石上时,看见船棺正在吞吐血浪。二十个青铜匣在漩涡中旋转,每个匣盖都刻着柳丫的生辰八字。陈三郎的残肢从棺缝伸出,指骨间缠着柳木钥匙的仿制品。

根叔......冷......柳丫的牙齿打颤,耳后的鳃缝里游出玉色小虫。守根扯开衣襟把小丫头裹住,发现她脊背上浮现出算盘纹路——横梁是船棺轮廓,算珠全是村民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