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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阿姨熬的红糖姜茶。他旋开杯盖时热气模糊了镜片,指尖掠过她虎口未愈的钢笔划痕。枸杞在琥珀色液体里沉浮,杯壁倒映着他耳尖的薄红。知夏突然发现他校牌绳上的樱花挂坠,正是自己上周丢失的发绳装饰,此刻正折射着虹光。
梅雨在黄昏突袭。知夏攥着没送出去的透明伞,看言初冲进雨幕。白衬衫很快洇成半透明的绢帛,他却在下坡道故意放慢车速,让她的粉色雨衣始终飘在余光里。雨帘中模糊的肩胛骨,像白鸟被打湿的翅膀,校服后襟隐约透出昨夜急诊室沾染的淡红碘伏。
晚自习的香樟在暴雨中战栗。知夏在草稿纸画下第十七个残缺樱花时,后门传来教导主任的呵斥。她追到走廊尽头,瞥见言初湿透的背影消失在雨夜里,制服裤脚溅着泥点,左手还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上周翻墙买止痛贴时刮破的。
翌日清晨的车篮里,叠成方块的浅蓝雨衣泛着消毒水味。内侧用马克笔画着戴听诊器的小熊,爪子里攥着记得吃早餐的便签。知夏把脸埋进柔软布料,嗅到混杂碘伏的话梅糖香,那是言初白大褂口袋常备的,用来压住化疗病房的气息。
生物竞赛通知张贴时,自动贩卖机正吐出草莓牛奶。易拉罐滚落的脆响中,教导主任的话像玻璃碴刺进耳膜：顾言初要去上海集训两个月。知夏转身撞上温热的胸膛,言初睫毛沾着竞赛班的粉笔灰,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CT报告单——肺部阴影待查的字样被折成纸飞机形状。
市一模要考细胞膜结构。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下的脉搏跳得比自己更慌乱。言初校牌绳上的樱花挂坠轻颤,在皮肤烙下转瞬即逝的凉意。
暮色浸透教学楼时,知夏在楼梯间听见竞赛老师的轻笑：这么执着上海言初的声音混着穿堂风：因为那里的樱花,开在最适合生长的地方。她怀中的作业本散落一地,樱花发绳勾住扶手的瞬间,十七岁的蝉鸣吞没了所有未说出口的夏日心事。
深夜的雨敲打窗棂。知夏翻开锁在抽屉的素描本,最新一页用荧光笔描着戴呼吸面罩的Q版小人。病床旁的白大褂少年握着听诊器,对话框里浮着被泪水晕开的字迹：等移植樱花盛开时。
【雨蚀年轮】
十月的雨丝缠着消毒水味渗入校服领口,知夏在英语听力磁带沙沙的底噪里数点滴速度。言初去上海的第十九天,教室后排挂钟的秒针总在四点二十五分卡顿,像被福尔马林凝固的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