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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破碎的现实
陈默如同行尸走肉般站在心理咨询室的窗前,双眼空洞地凝视着窗外那如注的暴雨。雨滴疯狂地砸向玻璃,仿佛想要冲破这层阻隔,却只能在玻璃上溅起无数水花,顺着玻璃蜿蜒滑落。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动,留下一道道不规则的水痕,这些水痕歪歪扭扭,恰似他此刻紊乱且破碎到极点的内心。玻璃上倒映出他眼下那浓重得仿佛化不开的青黑阴影,犹如岁月无情地用墨渍狠狠涂抹,无声地诉说着他这段时间所遭受的无尽煎熬。
诊疗室内,消毒水那刺鼻的气味如同一根根尖针,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鼻腔,让他的感官变得愈发敏锐,每一丝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林医生手中钢笔划过病历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与墙上时钟那单调且刻板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令人心烦意乱的二重奏,仿佛在他耳边不停地奏响着痛苦的旋律。
近三个月以来,每个夜晚,当那座老旧挂钟的指针精准地指向同一时刻,陈默都会从同一个噩梦中猛地惊醒。在梦里,他仿佛置身于一个由无数镜子碎片构建而成的迷宫之中,那些镜子冰冷而锐利,宛如幽灵一般散发着阴森的气息。每一片镜子中所映照出的画面,皆是他人生中那些不堪回首、如噩梦般的片段：母亲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医疗管子,生命的气息随着呼吸机有节奏的起伏而逐渐消逝,她那原本充满光彩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无助与绝望；父亲满脸怒容,那狰狞的表情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他摔门而去的瞬间,顺带将那张承载着曾经家庭温馨回忆的全家福也一同摔得粉碎,玻璃破碎的声音仿佛也在那一刻将他的心彻底击碎；还有那个下着倾盆暴雨的夜晚,手机屏幕上那条永远发送失败的短信,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每一次回想起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每次从梦中惊醒,他的喉咙里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卡住,那声尖叫在嗓子眼处徘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冷汗如瀑布般从他的额头、后背涌出,将枕头彻底浸湿,仿佛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挣扎,从鬼门关前堪堪逃脱。
这些梦境,实际上是你潜意识的一种映射。林医生轻轻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精致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且犀利,仿佛能够穿透陈默刻意筑起的防线,直抵他内心最深处那片隐藏着秘密的角落,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陈默微微一怔,仿佛被林医生的话击中了要害。他的指甲不自觉地深深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那是他内心痛苦的外在体现。他当然清楚自己在逃避什么,那些记忆就像一把把带刺的荆棘,每一次试图触碰,都会带来钻心的疼痛,让他本能地想要退缩。他逃避着母亲临终前那无助又绝望的眼神,那眼神仿佛一把利刃,时刻刺痛着他的灵魂；他逃避着父亲离去后,家庭瞬间破碎所留下的那个巨大而空洞的黑暗深渊,每当望向那里,他都会感到无尽的恐惧与迷茫；他逃避着那条短信背后未曾言说的愧疚,那愧疚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的内心,让他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摩挲着那瓶抗抑郁药,那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仿佛在提醒着他此刻的痛苦。苦涩的味道仿佛已经在舌尖蔓延开来,那是药物的味道,更是他生活的味道。他突然想起昨夜梦中,镜面上浮现出自己的模样,正将那瓶药缓缓推进下水道,仿佛想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随着那水流一并冲走,永远地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终于,在这压抑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氛围中,陈默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诊所的门,一头冲进了外面那如注的暴雨之中。雨滴如子弹般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慌乱地在雨中奔跑,四处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最终躲进了地铁站。水珠顺着伞骨不断滴落,在地铁站墙壁上那张泛黄的寻人启事上晕开一片水渍。寻找能解梦的人这几个字,在水渍的浸润下变得肿胀模糊,却又像是带着某种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召唤力量,深深地吸引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