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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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姐,主治医生周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职业性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小辰的情况…很不好。我们常规的基因靶向治疗,对他的罕见基因缺陷症,效果…微乎其微。他体内的关键蛋白合成链就像被一把生锈的剪刀胡乱剪断,我们现有的技术,无法精准修复那种层次的崩溃。

他顿了顿,似乎斟酌着词句,目光落在监护室里那个瘦小的身影上。时间…恐怕真的不多了。

时间不多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口。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浓郁的消毒水味呛得喉咙发紧,几乎要呕出来。视线瞬间模糊了,窗内小辰痛苦的身影、监护仪上刺目的红光,都扭曲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

周医生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关于最新的研究进展,关于渺茫的希望,那些话语飘进耳朵里,却像隔着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念头,带着尖锐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滋长、膨胀,最终占据了所有的空间：顾衍的基因！

那个名字像是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的思绪。顾衍。我的死对头。基因工程领域最耀眼、也最令人憎恶的新星。他那篇轰动学界的论文,《论完美基因图谱构建与罕见基因缺陷修复的新通路》,其中展示的几组核心基因序列模型,其精妙绝伦的稳定性和自我修复能力,简直就是为了对抗小辰体内那种致命的基因崩溃而生的！

那不仅仅是一个研究方向,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可他是顾衍。是那个在学术会议上永远用最精准、最刻薄的语言将我批驳得无地自容的顾衍；是那个眼神永远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无声嘲笑我所有努力的顾衍；是那个……我宁可被挫骨扬灰也不愿开口向他求助分毫的顾衍。

尊严在小辰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生命之火面前,我那点可笑的自尊,比灰尘还要轻贱。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血液在耳边轰鸣,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偷！必须拿到他的基因样本！完整的,活性的,未经任何处理的原始样本！只有那样,周医生他们的团队,或许…不,是一定！才有机会从中解析出挽救小辰的关键！

这个念头一旦成形,便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住我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紧迫感,也带来一种近乎毁灭的亢奋。我强迫自己移开黏在弟弟身上的视线,转过身,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平静下是何等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