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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阁为浴宫,整块蓝玉凿成的浴池,池底铺记白珍珠。注水时机关启动,七十二个纯金兽首通时吐水,水温由地底火龙石恒温。浴池旁立着十二面水晶镜,映出人影纤毫毕现,柔化面容如月笼轻纱。
二十五岁的女子正立在鎏金铜镜前,左边的眉色今日里她总觉得比起右眉淡了些。只见她眉若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唇不点而朱,宛若雪地里绽开的一朵红梅。耳畔一对翡翠滴珠坠子,随着她微微侧首的动作轻晃,恰似荷叶上滚动的晨露。纤细的颈间戴着赤金璎珞圈,正中一枚鸽血宝石殷红如醉,更衬得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一袭朱砂染就的凤尾裙迤逦及地,在烛火中流光溢彩,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飞出。云鬓高挽,斜插一支累丝嵌宝金鸟步摇,喙口垂下的东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映得那张瓷白的小脸愈发莹润生辉。
侍女们早就为她梳洗打扮,一切都让的妥帖入微才扶着她至前殿坐至正位。
“贰生,大王那边可好着?”王后的声音像春日里新化的溪水,清凌凌地淌过鹅卵石,带着几分天生的软糯。说话时尾音总微微上扬,像柳梢轻扫过湖面,不经意就漾开一圈涟漪,偏生吐字又极清楚,每个音都像含着颗温润的玉珠子,在唇齿间轻轻一滚便落进人心里。尤其那一抹轻笑,声线里便透出几分蜜糖似的甜,却不腻人,倒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花蜜。
“回禀王后,大王刚刚散了战前议事,此刻应正进膳食。”回话的正是太监贰生,他裹着件靛青圆领袍,瘦得像柄脱鞘的玉如意,苍白的脸皮绷在颧骨上,活脱脱一张纸糊的鬼面。两道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倒衬得那双吊梢眼格外阴亮。说话时嗓子眼里总卡着半口气,声儿尖得能扎透耳膜,偏生尾音又往下掉。十指细长得过分,指甲修得圆润,却泛着病态的淡青色。此刻正捻着串迦南香念珠,可腕子上的筋络暴起如蚯蚓,暴露出这具身子骨里还淌着未净的狠劲儿。
“闻喜把你捧给我的时侯……可是千小心万在意呢……”她吩咐宫人时也从不拔高声调,只温温柔柔地递过话来,偏生叫人听了就忍不住想替她办妥帖——那声音里自带着三分让人心软的劲儿,像是雏鸟绒羽扫过掌心,教人不由自主就放轻了动作。
“而你的两只眼睛却只看到了这些?”她自顾饮着一盏长生蜜露,“我……依旧相信他的忠诚之心?”侍女们接过她手中的空盏,又小心翼翼地倒记,捧在手里高举过头,放置在她手边的一具楠木矮桌之上,又战战兢兢退回至自已侍守的位置上。
“王后息怒,能进御前议事的照例有光勋侯赫焰将军,大国相卫壤大人,司将北百里大人。刚归顺不久的壑石堡领主邬涂灭和余庐领主皿歌也受到了召唤。小人乃为侍臣,进不得这等议事,要想知晓些内情,还要等一个人来……”贰生也不急躁,他恭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