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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箸面条咽下。柳残阳放下筷子,碗底只剩下浑浊冰冷的残汤。他抬起头,看向老汉。
老汉浑浊的目光落在那截断刀上,又缓缓移到柳残阳的脸上。他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沉重得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柳残阳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血腥和面汤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截断刀的刀身。冰冷!坚硬!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凶煞之气,顺着指尖瞬间蔓延上来,让他手臂的汗毛都不自觉地倒竖。他猛地一把握住那缠满污秽布条的刀柄,粗糙的触感硌着掌心。入手沉甸甸的,远超寻常断刃的分量,像握着一块冰冷的墓碑。
他扯下自己身上早已湿透、沾满泥泞和点点暗红的外袍,粗鲁地将这截沉重的断刀层层包裹起来。布条缠绕,隔绝了那令人心悸的黝黑刀身,也隔绝了那仿佛能灼伤灵魂的冰冷煞气。打成一个粗糙的包袱,背在身后。
那截刀的重量压在后心上,沉甸甸的,像背负着一座山,一段无法言说的血海深仇,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谜题。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跛脚老汉。
老汉依旧佝偻着站在灶台边,昏黄的油灯将他佝偻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湿漉漉的地面和布满油污的棚布上。空荡的右袖管无力地垂着,那块模糊的盘龙刺青在光影下显得更加狰狞诡异。老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枯槁的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柳残阳的离开,都只是漫长岁月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柳残阳猛地转身,再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步踏出低矮的布棚,冰冷的雨水瞬间再次将他全身浇透。风雨如晦,长街漆黑,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他紧了紧身后那个粗布包袱,冰冷的刀身隔着湿透的布匹,依旧清晰地传递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和寒意。
他没有回头。
深一脚浅一脚,身影很快就被滂沱的雨幕和浓重的黑暗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