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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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门轴涩涩地响,院内的景象一点点挤入眼帘。
没有劈柴的爹,没有剁草的娘。院子里站着几个沉默的叔伯,面孔晦暗,眼神躲闪。两张简陋的担架并排搁在院子中央,上面蒙着刺眼的白布,白布边缘垂落,露出底下僵硬的轮廓。白布是家里染了蓝线的那种土布,此刻却白得瘆人。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着尘土的味道,直直地冲进李明柱的鼻腔,撞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手里那张轻飘飘的纸,那张被他汗水浸得微潮的通知书,像一片失了根的枯叶,从他瞬间冰冷麻痹的指间滑落。它打着旋儿,慢悠悠地飘下去,最后轻轻地、无声无息地,覆在了靠近他脚边的那块白布上,遮住了白布边缘洇开的一小块暗红色污迹。那抹红,在白布上像一朵绝望的花。
柱子……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村支书。他伸出手,想拍拍李明柱的肩头,那手伸到一半,却又沉重地垂了下去,只余下一声沉痛的叹息,在死寂的院子里回荡,你爹娘……去镇上给你扯布做新衣裳……三轮车……翻沟里了……
李明柱没动。他直挺挺地站着,眼睛死死盯着担架上那两张白布。通知书就贴在那儿,上面的字迹依旧鲜红,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眼。世界的声音骤然远去,只剩下耳朵里嗡嗡的轰鸣,像无数只毒蜂在脑子里乱撞。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滚烫的沙子,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伸手,却不是去捡那张通知书。他的指尖触到冰凉、粗糙的白布边缘,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他死死地攥着,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
三天后,后山添了两座新坟。黄土堆得又新又湿,带着一股浓重的、生土特有的腥气。花圈上艳俗的纸花被山风吹得簌簌作响,颜色刺目得让人心慌。李明柱穿着洗得发白、明显短了一截的旧孝衣,跪在坟前,脊梁挺得笔直,像一棵被风霜骤然催熟的青松。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沾上冰凉的黄土。
爹,娘,
他的声音嘶哑,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儿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