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麦与蓝石 (第1/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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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阿尔托斯·石蹄,今年八岁,住在橡木村。
橡木村很小,小得像父亲粗糙手掌里一颗深褐色的橡子。它蜷缩在灰岩山脉巨人般沉默的脚趾缝里,依偎着一条脾气还算温和、名叫“碎银”的小河。村子东头,沿着河岸蔓延开的,是村里人赖以为生的麦田。金黄的麦浪在夏末的风里懒洋洋地起伏,一直铺展到视线尽头,在那里,地平线被一片遥远、终年缭绕着奇异蓝雾的山峦温柔地切断。父亲说,那是蓝雾山脉,精灵的国度就在山的那一边,遥远的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西边,则是截然不通的景象:灰岩山脉裸露着嶙峋狰狞的脊骨,怪石嶙峋,寸草难生,只有一些顽强的荆棘和低矮灌木在石缝里挣扎。偶尔能看见深深的车辙印蜿蜒进那些险峻的山口,那是矮人商队的铁轮留下的痕迹,他们带来闪亮的金属小玩意儿和坚硬的工具,换走我们的粮食和羊毛。更远的北方,父亲会用一种混合着敬畏和疏离的语气提起“荒原”,兽人部落游荡的地方。这些名字和故事,像村口老铁匠炉膛里溅出的火星,零星地落在我们这些孩子懵懂的心上,很快又熄灭在日常的泥土气息里——劈柴、喂鸡、在碎银河边用削尖的木棍笨拙地戳鱼、跟着母亲辨认田埂边哪些野草可以入药……这些才是我们的整个世界。
那天,世界的颜色变了。
黄昏像往常一样降临,天空却异样地燃烧着,不是晚霞温柔的橘红,而是一种浓稠、刺眼的猩红,仿佛天空被割开了巨大的伤口,流出的血浸透了云层,又沉甸甸地泼洒下来,染红了整片等待收割的麦田。每一根饱记的麦穗都像吸饱了血珠,沉重地垂着头。
“这光景……邪性。”父亲放下磨了一半的锄头,粗粝的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泥土,抬头望着那血色的天空,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魁梧的身影在血红的背景下投下长长的、不安的阴影。母亲正蹲在屋前的小菜园里,小心地拔着杂草,闻声也直起身,沾着泥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脸上掠过一丝忧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大地骤然震动起来。
那震动不是来自脚下,而是来自远处,沉闷、急促,像密集的鼓点狠狠捶打着地面,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凶暴气息。声音来自村西头,灰岩山脉的方向。
“铁蹄!”父亲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扔掉手里的磨刀石,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像一头受惊的熊,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转身撞开吱呀作响的屋门冲了进去,再出来时,手里紧握着他那把跟随了半辈子的、厚实的伐木斧。斧刃在血红的夕阳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母亲的动作更快,她几乎是扑到我身边,冰凉的手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拽得我踉跄。她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阿尔托斯!地窖!快!”恐惧像冰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四肢百骸。我被她连拖带拽地拉向屋后那堆柴垛。父亲则像一块沉默的岩石,提着斧头,堵在了通向屋后的小径上,背对着我们,宽阔的肩膀绷得紧紧的。
柴垛被母亲发疯似的掀开一角,露出下面一块厚重的、边缘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板。她掀开木板,一股混杂着泥土、根茎和霉菌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那只是一个勉强能容下两三个人的浅坑,里面胡乱堆着些过冬的土豆和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