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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范阳鼙鼓幽州的秋风带着铁锈味,卷过官营作坊的夯土墙时,总像有无数把钝刀在刮擦铁甲。裴琰蹲在锻炉旁,手里捏着块烧红的熟铁,却迟迟没下锤。他如今是
“石匠”,一个在农具坊里靠着改良曲辕犁混饭吃的匠人,可掌心的老茧记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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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长安的水力锤敲出的每一声,都比这幽州的风沙更沉。“少郎,发什么愣?”
鲁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扛着一捆木炭,突厥人特有的高眉骨上沾着灰,“麻三那厮刚往这边瞅了两眼,当心被挑刺。”裴琰回过神,抡起锤子砸在铁坯上。“当”
的一声,火星溅在他脚边的泥地上,很快熄灭。麻三是叛军派来的监工,原是范阳军里的一个火头军,跟着安禄山起兵后,倒成了作坊里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不懂锻造,只认数量,谁要是慢了,鞭子就跟谁说话。天宝十四载的秋天,来得比往年更凶。十一月初的一个清晨,作坊里的人还在揉着惺忪的睡眼,就听见城外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牛角号,不是边军操练的调子,倒像是某种集结的信号。接着,马蹄声像滚雷似的压过来,震得作坊的木架都在抖。“怎么回事?”
老张头拄着铁钳站起来,他那只缺了两根手指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没人能回答。直到正午,一个浑身是血的兵卒撞进作坊,嘶喊着:“安禄山反了!范阳军进城了!”
话音未落,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起来。作坊里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哭喊,有人咒骂,还有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发抖。裴琰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七年前父亲被押走时的眼神,想起长安夜色里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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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叛军就冲进了作坊。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穿着件缴获的明光铠,甲片歪歪扭扭的,手里提着把滴血的刀。“都给老子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