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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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的一声,李凤芝只觉得脑袋里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耳边全是尖锐的蜂鸣。王寡妇后面还絮絮叨叨说了些啥,她一个字也没听清。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来,冻得她牙齿咯咯打颤。娟子……那红嫁衣……不是她一个人的噩梦!村里好几个人都梦见了!
就在这时,屋外院子里传来王寡妇家小孙子铁蛋惊恐的尖叫声:奶!奶!你快来看!窗台!窗台上有花!
王寡妇脸色一变,和李凤芝对视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到屋外。
清晨的空气凛冽刺骨。只见李凤芝家那扇糊着塑料布的旧木窗窗台上,赫然放着几支野花。淡紫色的小花瓣,细长的茎,是山里早春才有的那种叫耗子花的野花。花瓣上湿漉漉的,沾满了新鲜冰凉的露水,在灰蒙蒙的晨光里显得格外诡异。更瘆人的是,这几支花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过。
王寡妇倒抽一口冷气,指着那花,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这……这……这大冷天的!耗子花刚冒头啊!哪来的露水谁……谁放的
李凤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差点栽倒。她死死抓住冰冷的窗框,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她认得这花!娟子小时候最喜欢在春天去山坳里采这种淡紫色的小野花,用草茎扎成一小束,带回来插在装水的玻璃瓶里,摆在窗台上。
寒意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李凤芝的骨头缝里。梦,不是唯一的警告。这带着冰冷露水的野花,像娟子无声的哭泣,又像某种冰冷的宣告,真真切切地摆在了她眼前。她甚至能想象出女儿那双冰凉的手,在深夜的寒气里,轻轻放下这几支花的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王家洼子这个偏僻的小村子彻底笼罩在一种无声的恐怖之中。那诡异的梦魇像瘟疫一样蔓延。先是几户,接着是十几户,最后大半个村子的人家,都有人在夜里梦见了那个穿大红嫁衣、蒙着红盖头、无声无息站在炕沿边的身影。每一次,都伴随着梦醒后的惊悸、冷汗和难以言喻的冰冷。没人敢在夜里大声说话,天一擦黑,家家户户就紧闭门窗,早早吹灯上炕,可恐惧却在黑暗中无限膨胀。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窗台上的花。不再仅仅是李凤芝家。那些做过噩梦的人家,第二天清晨,无一例外地会在自家的窗台、门槛,甚至灶台上,发现几支带着新鲜冰冷露水的野花。耗子花,婆婆丁,甚至还有刚冒芽的嫩草……都是早春里最不起眼的野物,沾着黎明前最寒凉的露水,摆放得整整齐齐。没人看见是谁放的,也没人听见任何动静。这无声无息出现的鬼掐花,比任何怪声都更让人心胆俱裂。村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连平日里最闹腾的狗,到了夜里也夹紧了尾巴,缩在窝里不敢叫唤。人们走路低着头,眼神躲闪,互相碰见了,也只匆匆交换一个充满恐惧的眼神,便赶紧错开。
李凤芝彻底垮了。她本就瘦削的身子像被抽干了水分,迅速地干瘪下去,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她几乎不再出门,整日蜷缩在自家那铺冰冷的炕上,裹着那床硬邦邦的旧棉被,眼神空洞地望着糊着报纸的顶棚。只有偶尔,她会神经质地猛地坐起来,惊恐地瞪着空荡荡的炕沿,仿佛那里随时会凭空出现那抹刺眼的红。她嘴里时常喃喃自语,含混不清,仔细听,只有翻来覆去的几个字:娟儿……嫁衣……凉……井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