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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慷慨地泼洒在圣马力诺区这栋白色豪宅的花园里,却暖不透我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十四岁的行李箱孤零零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父亲宽厚的手掌最后一次用力按在我单薄的肩头,声音沉甸甸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莉莉,好好念书。学成了回来,他顿了顿,目光穿透我,仿佛已经看到遥远的未来,爸爸打下的江山,将来都是你的。
那承诺,曾经是我漂洋过海、独自面对陌生国度巨大空洞时,唯一紧攥的火种。然而,火种熄灭得猝不及防。不到三年,大洋彼岸那个叫杜影芝的女人,像一台精准运作的生育机器,以令人齿冷的效率,接连为父亲诞下三个儿子。新闻照片里,父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舒展,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越洋号码去质问一句。只是沉默地拿起剪刀,将报纸、杂志上所有关于宏宇集团掌门人再添新丁、杜氏三子深得父宠的报道,连同照片上父亲那刺目的笑容,一一剪下。锋利的剪刀刃口划开纸页的嘶啦声,成了我青春期最清晰、也最冰冷的背景音。这些碎片,被我仔细地、近乎虔诚地收进一个厚重的黑檀木盒里,锁进书桌最深的抽屉。每一次合上抽屉的轻响,都像在心上又加了一把锁。十年,三千多个日夜,这沉重的盒子,无声地压在我的脊椎上,也压在我每一次呼吸里。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城市,空气里弥漫着属于故土却又无比疏离的气息。宏宇集团总部大楼冰冷的玻璃幕墙高耸入云,反射着刺目的天光,像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墓碑。我推开通往顶层董事长办公室的厚重木门,目光平静地迎上端坐在巨大红木办公桌后的父亲。十年光阴在他脸上刻下了更深的沟壑,威严更甚,唯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混合着审视与算计的复杂。
回来了就好。他声音洪亮,带着惯常的掌控感,目光扫过我身后。三个穿着昂贵定制小西装的男孩,被一个保养得宜、眉眼间带着刻意温顺的女人——杜影芝——轻轻推上前。最大的男孩约莫八九岁,眼神带着被宠坏的骄纵,最小的那个懵懂地吮着手指。
来,父亲的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叫大姐。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大姐,宗莉。
大姐。三个声音,参差不齐,带着孩童的稚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抵触。杜影芝站在他们身后,嘴角噙着一抹温婉得体的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无声地刺向我。
我脸上缓缓漾开一个微笑,弧度精准,无可挑剔,像戴上了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好弟弟们。声音温和,听不出半点波澜。指尖却在不为人知的衣角下,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几乎要嵌进掌心里。十年隐忍的冰山,在这一刻,终于裂开了第一道无声的缝隙。
父亲似乎很满意这兄友弟恭的画面,挥挥手:莉莉刚回来,先去熟悉下环境。杜姨,带孩子们去休息。他转向我,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安排,你的办公室在楼下,先跟着张副总熟悉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