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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月的雨下得仿佛天河倒悬,将整座栖霞山都泡在了冰冷的水汽里。粗大的雨鞭抽打着道观乌黑的瓦檐,汇成浑浊的水流,沿着年深日久的沟壑奔涌而下,重重砸在石阶上,溅起一片迷蒙的寒烟。山风呜咽着穿过松林,如同鬼哭。
那是一个大雨夜,玄清道长一身半旧的青灰道袍,袖口和下摆早已被斜飞的冷雨打湿,紧紧贴在身上。他擎着一盏昏黄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狂风中疯狂摇曳,将他清瘦的影子扭曲着投在身后湿滑的石阶和紧闭的斑驳观门上。这场雨来得太急太猛,他心中隐约不安,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决意再巡视一遍道观门户。
“吱嘎——”
沉重的观门被他用肩顶开一道缝隙,山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立刻扑面灌入,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下意识抬手护住灯焰,就在那昏黄光晕竭力穿透雨幕的刹那,他浑浊的眼瞳骤然收缩!
门槛外,并非空无一物。两个小小的、裹在深蓝粗布襁褓里的婴孩,被随意地放在冰冷湿透的石阶上。其中一个紧挨着另一个,仿佛在汲取最后一点微弱的温暖。刺骨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们露在外面的小脸,那两张脸冻得青白,连哭声都已被这滂沱的冷雨彻底扼杀,只剩下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抖。
玄清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几乎是扑出去的,宽大的袍袖拂开雨帘,油灯被他飞快地塞进门缝里,双手却异常稳定而迅疾,一手一个,将那两个冰冷沉重的小小身躯紧紧搂抱进怀中。襁褓湿透冰冷,寒气直透骨髓。他用自己的胸膛和臂弯挡住风雨,转身撞入观门之内,“砰”的一声,沉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那个咆哮的雨夜世界。
暖意融融的偏殿里,炭盆燃着微弱的红光。两个婴孩裹在干燥温暖的棉布里,终于缓过气来,发出小猫似的微弱哼唧。玄清仔细地擦拭着他们,指尖拂过左边婴孩紧握的小拳头,那孩子闭着眼,眉头却微蹙着,显出与生俱来的沉静。右边的孩子则不同,小嘴微微翕动,似乎本能地在寻找着什么,透着一股子倔强的灵动。
“一个沉如墨,一个轻若尘……”玄清低语,苍老的手指轻轻拂过两张截然不同的小脸,“便叫羽砚,羽尘吧。”灯火摇曳,在他疲惫而悲悯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襁褓上,两块断裂的玉牌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拼在一起,赫然是“长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