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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肩走出站台的背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格外刺眼。陈默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那个动作,我做过无数次——在冬天的菜市场,她的刘海被风吹乱,我帮她捋到耳后;在雨天的公交站台,雨水打湿她的鬓发,我用纸巾帮她擦干;在每个她觉得冷的瞬间,我都会把她的头发掖好,说别冻着了。我坐在空荡荡的座位上,直到列车员来催才起身。行李箱很重,里面装着我为她准备的感冒药(她一到换季就咳嗽,去年秋天咳得整夜睡不着,我跑了三家药店才买到她能吃的枇杷膏)、胃药(她吃辣会胃疼,却总偷偷在火锅里加小米辣,说微辣等于没辣),还有她念叨了好久的西安城墙手绘地图,我特意找同事的爸爸画的,老人家是退休的美术老师,为了画得精准,还特意去城墙走了三趟,铅笔底稿改了七遍。
走在出站通道里,墙壁上的瓷砖有些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五年前这里还贴着大雁塔的巨幅海报,林薇当时指着海报说我们一定要在银杏叶黄的时候来,我笑着说听你的。现在海报换成了兵马俑,黑压压的陶俑面孔对着我,像在无声地嘲讽。
走出车站,秋阳正好,暖烘烘地晒在身上,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广场上的银杏叶黄得灿烂,像五年前我想象过的那样,却没有一片落在我脚边。有对情侣在拍照,女孩穿着米白色风衣,男孩举着相机,嘴里说着再笑一点,像大雁塔的阳光那样甜,女孩笑着捶他,耳尖泛红——那神态,像极了五年前的林薇。
手机响起,是林薇发来的微信:对不起,阿哲,谢谢你陪我走的这五年。屏幕上的字像活过来的虫子,爬得我眼睛发涩。我点开她的朋友圈,封面还是我们在海边的合影,她穿着红色泳衣,我搂着她的腰,背景是湛蓝的大海。但最新的一条动态停留在三个月前,是张办公室窗外的晚霞,配文今天的云像棉花糖,下面没有点赞,只有一条她自己的评论:想吃城南的那家糖画。那家糖画摊,是陈默大学时常带她去的地方。
我删掉对话框,把手机揣进兜里。远处传来导游的讲解声,说大雁塔的银杏再过半个月就全黄了,到时候会有很多情侣来拍照,还能在许愿树上挂同心锁。我想起去年冬天,林薇说我们也去挂个锁吧,我说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些,她当时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风卷着落叶打在脚边,沙沙作响,像谁在低声哭泣。我突然想起林薇说过,银杏的花语是永恒的爱,因为它从恐龙时代就存在,活了上亿年。可我昨天在百科上查过,银杏是雌雄异株,一棵雄树永远不会爱上另一棵雄树,就像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转身走向地铁站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来自陈默:她哭了一路,说对不起你。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中央,看着那条短信慢慢消失在屏幕上。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突然想起林薇总说陈默心思细,当年她随口说喜欢吃草莓,第二天陈默就提着一篮草莓出现在她宿舍楼下,草莓蒂都修剪得整整齐齐。而我,上次她生日说想要支口红,却记成了她不喜欢的斩男色。
火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悠长而苍凉,像谁在时光里轻轻叹了口气。阳光穿过银杏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块被打碎的拼图,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模样。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那串钥匙上挂着我们家的门牌号,还有个小小的银杏叶挂件,是林薇亲手做的,用红绳串着,边角已经被摩挲得光滑。
地铁站的风很大,吹得我脖子发凉。我从行李箱里翻出围巾,是林薇去年给我织的,灰色的毛线,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她说第一次织,别嫌弃。围上围巾时,指尖触到里面的标签,是家毛线店的地址,就在陈默公司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