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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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自己的时间……抢别人的机会……日记里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我猛地合上日记本,冰凉的硬壳抵着掌心,那股沉寂多年的不甘,如同冬眠的蛇被惊醒,在心底疯狂地扭动起来。阳光依旧斜照,尘埃仍在光柱里跳舞,可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的世界里,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窗外城市的喧嚣第一次清晰地穿透进来,不再是背景噪音,而像是某种遥远的召唤。指尖下意识地蜷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这破败的库房,这弥漫的霉味,这日复一日、看得见尽头的苍白日子……日记本那粗糙的封皮摩擦着指腹,像是一块磨刀石,将心底那点模糊的、早已被灰尘覆盖的渴望,重新磨得雪亮。
三天后,我站到了主任那张堆满文件的旧办公桌前。窗外的光线有些刺眼,主任从老花镜片后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和一丝了然的不屑。
小林,想清楚了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用衣角擦拭着镜片,仿佛在擦拭一件无价之宝,外面风大浪急,不是小姑娘家能折腾的。图书馆这份安稳,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谢谢主任,我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快,我想好了。那本深蓝色的日记本,此刻就沉甸甸地躺在我的帆布包里,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散发着无声的力量。它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终于激起了我逃离的涟漪。
辞职的流程快得有些虚幻。抱着属于自己的那点可怜家当走出图书馆大门时,初夏傍晚的风带着温热的自由气息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熟悉的、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的灰白色建筑。门楣上市图书馆几个字在夕阳下沉默着,像一块巨大的墓碑。我转过身,没有一丝留恋地汇入了街道上涌动的人潮。
第一步,如同日记里那闪着寒光的字句所指引——信息差。我像一头扎进了幽暗的深海,在浩如烟海的旧书网、冷门收藏论坛、地方县志的故纸堆里拼命搜寻、挖掘、拼凑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碎片。寻找那个我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缝隙。
熬了不知多少个通宵,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终于,一个模糊的线索浮出水面:本地古玩圈里流传着一个语焉不详的柳家窑传说,据说是晚清民窑,风格独特,但实物罕见,真假莫辨。更关键的是,几天前,西郊一个叫长河镇的地方,有农户翻修老宅地基,挖出了一批旧瓷器,似乎正被一个外地的二道贩子低价收走。
机遇稍纵即逝。第二天天蒙蒙亮,我揣着工作几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积蓄——薄薄的一沓钞票,坐上了开往长河镇的早班车。车窗外掠过初醒的田野,晨雾尚未散尽,露珠在草叶上滚动。我紧紧攥着帆布包的带子,指甲掐进掌心,心头像揣了只野兔,狂跳不止。包里那本深蓝色日记本,隔着布料传递着一种冰冷的镇定。
长河镇老街的早市已经热闹起来,空气里混杂着油条、豆浆的香气和牲畜粪便的气味。几经打听,才在集市尾巴上找到了那个临时支起的摊子。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珠滴溜乱转,透着商人的油滑。地上铺着一块污迹斑斑的塑料布,散乱地堆着些沾满泥土的坛坛罐罐、缺口的粗瓷碗碟,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生坑货。周围看的人多,真正问价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