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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岭南画派研究》陈叔特意留的。他把书递过来,指节残留着松节油的气息,听说你每晚来抄书
阁楼传来老式收音机的粤曲声,红线女正在唱《昭君出塞》。月华摸着书脊上烫金的图书馆印章,想起上个月在废纸堆里翻到的广美教材。那些被雨水泡皱的素描图,此刻突然有了温度。
这是上期《美术学报》她注意到柜台上的杂志,彩页里梵高的向日葵正灼灼燃烧。家明突然拽过记账本画起来：你看,其实十三行的货架排列...铅笔在纸上游走,像不像蒙德里安的几何构成
雨点敲打骑楼铁皮棚顶,混着他讲解康定斯基的声音。月华望着他睫毛在灯光下的投影,想起昨夜点数库存时,那箱发错的蕾丝布料在月光下也是这样明明暗暗。
铜铃又响,穿香云纱的中年女人挟着雨水进来。家明的声音戛然而止：妈不是说好去沙面西餐厅...他腕上的精工表突然变得刺眼。
女人目光扫过月华洗得发毛的袖口,从鳄鱼皮包里抽出纸巾擦拭柜台：你爸从香港请的策展人明天到,还有空在这教人认蒙德里安她拾起月华正在抄写的笔记本,瞥见扉页林月华三个字时,指甲上的法式白边轻轻一颤。
玻璃窗上的雨痕把街灯拉成长长的金线。月华抱着画册冲进雨里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争执：...批发市场的打工妹能看懂康定斯基家明你不要...
珠江在远处翻涌如叹息。月华在巷口摔了一跤,那枚贝壳纽扣滚进下水道缝隙的刹那,她忽然看清青石板上映着的霓虹招牌——周记艇仔粥的粥字缺了右半边的弓。
凌晨三点,月华在仓库清点完最后一批雪纺衫。手指抚过布料上精致的葡萄纹绣样时,突然听见防火门后传来老板娘黏腻的笑声：...华姐你这腰身,穿我们新到的蕾丝款最合适...
港商陈老板的劳力士在应急灯下反着光,金表链硌在她手腕像条冰冷的蛇。月华后退撞翻货架,雪纺衫如云朵倾泻而下。混乱中她摸到裁布剪刀,耳边却炸开陈老板的惨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