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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常在嘴边吟诵的诗歌如杜牧的《清明》,曹植的《七步诗》,孟郊的《游子吟》等,吟后常逐字逐句讲给我听,所以后来我对诗词的爱好与父亲对我的口传心授及我平时的耳濡目染不无关系。
在我八岁那年,我二哥家生一男孩,邻居绍贵家几天前也生一男孩,两人通一天到我家叫我父亲替他们家小孩分别起名。父亲略加思考,对邻居说:“你家小孩叫兴铎吧,绍鼎(我二哥)家小孩叫兴号吧。”二人如获圣旨,各自回家向妻子汇报去了。不一会绍贵火急火燎跑到我家找父亲理论:“我老婆说大爹替我家小孩起的名字不好听,偏心为自已孙子起个好名字,叫你把这俩小孩名字换一下。”父亲的眼笑成一条线,指着绍贵:“此皆妇人之见。铎乃和尚面前敲打的一种乐器,是打击乐器,号是拿在手里吹的吹奏乐器,都是响器,有何不好?把手伸来。”父亲用铅笔把“铎”字写在绍贵手心,叫他找当时的教书先生看一看,问此字好不好。下午绍贵笑眯眯道我家:“大爷起这名字真不孬,教书人都问这是谁起的名字,我说是您起的名字,他们说这里除了您没人能起得出这个字。我老婆不知好歹,大爷您别往心里去。”父亲捻须大笑:“不计较,不计较!”
我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大哥夏绍荣1940年参军,刚刚二十岁。1945年在解放泗阳县城时牺牲。我是1948年出生。大哥牺牲时还没有我。我在家中最小,深受父母宠爱,每与二姐拌嘴,挨批评的都是她,无论她错还是对。因此二姐见我就生气。与她抬水时,她总要把水桶往我这边挪。我个子小总在前走,她在后面有意一冲一冲的,两人步伐不一致导致水桶四处乱晃,一桶水到家只剩半桶。我赌气地把扁担往地上一撂,向父母哭诉,二姐总是免不了一顿批评。
从我记事起,没见过父亲对我哥姐们疾言厉色地大声斥责过,更没打过他们一棍或一巴掌。因为二哥三哥早已成家立业,分居在外,大姐出嫁时我还年幼,印象中家里就没有大姐。大姐家婆家离我家单程四十多里年把半年也难得回家一次。当时交通不便,除非家里有大事如侄儿结婚,侄女出嫁或者父母其中一人生较严重的病,找人送去,大姐和大姐夫才能回来。后来我长大了。十八九岁时去大姐家玩,大姐也十分疼我,想方设法弄点好的让我吃,就像对待她自已小孩一样。我比我外甥只大六岁。长兄如父,姐大如母,此话一点不假。
父亲为人忠厚,不与人计较得失。从教数十年家中并无积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虽不富有,一家人却和和睦睦。父亲在一九七七年因病辞世了,留给我的只有一只破旧的书箱。内有《康熙字典》一部、五本十卷的《尺牍大全》、一本线装的《幼学琼林》《三国演义》、一部古L竖行书的《聊斋志异》及其他几部古书。这就是他一生的全部家当了。就因为有了它们,对我以后的成长起了关键作用。父亲离我们而去有四十年了,偶尔在梦中还见到父亲生前坐在床上对听客侃侃而谈的音容笑貌,历历如在眼前。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没有留下一张父亲的照片。直到父亲离世,陡沟还没有一家照相馆。我深感内疚,九泉下的父亲也决不会怪我不孝的。亲爱的父亲,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