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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铺子里搬东西头一天我们就开过会,说要把铺子充公东西没收,当时我不同意还跟吴西梦拍了桌子。我说你们家是革命家庭,四叔的左臂就是当年为了掩护游击队伤员才让鬼子砍去的,而且四婶还亲手杀了鬼子队长左藤,为百姓除了大害给游击队立了大功,可这家伙就象王八吃秤砣般铁了心地这样做,一点儿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张有祥把烟袋锅子里的烟灰在炕沿上磕掉,从桌子上的烟缸里捻了一把旱烟装上满满一锅,重又对着油灯点着吸了起来。
我看吴西梦这狗东西就是故意整人,对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当年陈集村大财主王万年家媳妇水月的堂弟,后来过继给水月的爹吴大榔头当儿子,现在不知咋就摇身一变成了工作组的头了。张良一撸胳膊不服气地说。
这个吴西梦可不简单,土改那会儿是他主动给吴大榔头做工作,积极配合土改工作组,主动将吴家的土地田产粮食什么的交公,政治上要求进步,加上有文化会行事,一步步混到了现在这个位子。张有祥把吴西梦的出身来历不紧不慢地讲出来,一锅烟也抽完了,磕了磕烟袋锅放在桌子上。
原来他是水月的过继弟弟,四奶奶沉吟着,若有所思。
四婶,对这事你们是咋个想法呢?张有祥问四奶奶。
如今是新社会跟鬼子在的时候不是一个天下,有鬼子那会儿我和你四叔恨鬼子,只要是打鬼子的事就大着胆子啥事都敢干,要说不怕掉脑袋那是假话,可八路军游击队打鬼子也是拿命去干,咱庄户人家的命不值钱,也就不觉得怕了。我们不分昼夜冷暖的给游击队打探消息,你四叔的胳膊给鬼子砍了去,我在大雾里转了一夜给正堂哥去送信,眼睁睁看着铁应洼血战中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死了,一颗子弹打过来脑袋就开了花,一颗炸弹扔过来整个人就炸飞了,从天亮到天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那血流成河的场面想起来我就做噩梦。后来为了从鬼子那里取回正堂哥的尸体和悬在城门口的人头,我和石传海大队长就去鬼子司令部,我亲手杀死了鬼子队长左藤,给正堂哥和战士们报了仇解了恨,当时真的不知道啥叫害怕。再后来鬼子拿飞机来炸村子,我们这些命大的就都逃了出去,我抱着天佑在前面跑鬼子在后面追,我们娘儿俩就从土岗子上跳了下去,那会儿已经有了天缘,我这一跳可是三条命啊,谁知道命不该绝,杨大哥救了我们,无处投奔之中就跟他去了济南。杨大哥在吴府当差,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咱县里没有哪家能比得上,院落重重,丫头婆子一大堆。吴府大少奶奶自己不能生养看中了天佑,就打算抱到府里去。俗话说侯门深似海,孩子一旦抱进去,哪有再见面的那一天,我死活不依,杨大哥就去跟吴府老爷求情,杨大哥谎称要娶我为妻,这才留住了天佑。没想到吴家老爷让人选了良辰吉日要我和杨大哥成亲,是妈大仁大义答应让杨大哥和我假成亲,才骗过吴家过了几个月的平静日子。最后冯远桥带着日本人到吴家报仇你货郎叔找到我们母子,一家人得以团聚重又回到咱张麻子庄。
刚回来那会儿,是乡亲们不惜力气不图吃喝帮俺一家把倒塌的房子盖起来,这些年村里队里没少照顾我们,一直给你叔记整工,杂货铺能够一天天红火起来也都是占了新中国的光,这些好处都是新社会**给的,日子好过了上面有政策让把铺子收回去充公俺家大力支持真心拥护,只要工作组和村委会的人能够一碗水端平,不是哪个人借机报复泄私愤,我和你叔没有怨言。
屋子里的人都静悄悄地听着,就象在听一个遥远而又亲切的故事,思绪随着四奶奶的讲述重又回到那段战火纷飞的苦难岁月,一会儿泪水模糊了双眼,一会儿心潮澎湃,一会儿又激动而惆怅,这些从死亡战线上共同走过来的人们,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在不断成熟不断成长,祖国解放后的新生活让他们欣喜和欢腾,大跃进开始后的一些做法有时又让他们一时难以接受和适应,更不乏迷茫和困惑。但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结:新中国是我们老百姓自己的,是人民当家做主的,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即使有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甚至错的也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