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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现时,林深在樟木香中醒来。父亲伏在工作台熟睡,手边是裱糊一新的速写本。封面那轮被浆糊晕染的月亮旁,多了艘歪歪扭扭的小船——是父亲用儿子幼时的蜡笔补上的。船头坐着三个火柴人,中间那个举着夸张的调色板,正在给月亮涂上金边。
第四章：记忆碎片
梅子青的瓷碗盛着酒酿圆子,在八仙桌上氤氲出甜雾。林深蹲坐在条凳上,看母亲将桂花糖搅出旋涡,这是她安抚父子争吵的祖传秘方。变成猫的第七天,他开始察觉记忆正像糖粒般在时光里溶解。
小馋猫。母亲将凉透的圆子推到他面前,指尖还沾着揉面团的茉莉香。林深低头舔食时,忽然瞥见碗底映着个模糊的少女身影。待要细看,却被闯进来的少年惊散了涟漪。
妈！我放在阁楼的铁皮盒呢十四岁的自己浑身沾满蛛网,怀里抱着褪色的奥特曼玩具。那是父亲在他六岁发烧时,连夜跑遍玩具店寻来的礼物。林深的猫须颤了颤,想起铁盒里还收着更珍贵的物件：全家去西湖泛舟的船票,母亲手绘的二十四节气书签,还有...
早让你爸当废铁卖了。母亲擦拭着玻璃罐里的腌青梅,水红色醋汁在阳光下像液态宝石,昨儿不是嚷着要腾地方放画架
少年突然僵成木偶,奥特曼的塑料手臂咔地折断。林深跟着他冲上阁楼,看见二十年后的父亲正蹲在樟木箱前,手里攥着张泛黄的拍立得相纸。照片里穿背带裤的小男孩坐在父亲肩头,正伸手够琉璃厂门楣下的铜铃。
当年这铃铛还是我抱着你挂上去的。父亲用袖口擦拭相框,却把霉斑越擦越大,你说要听一千零一声铃响才肯睡...
少年在楼梯口蜷成团。林深挨着他发颤的膝盖,听见阁楼地板的吱呀声里混着哽咽。暮色漫过老虎窗时,父亲从箱底翻出个饼干盒,里面装满用宣纸包裹的零件——奥特曼丢失的臂铠、四驱车断裂的轴承、还有断了弦的木头吉他,每件都标注着修复进度。
夜雨悄然而至。林深蜷在饼干盒边,看台灯为父亲的白发镀上金边。老修复师正用裱画的薄刃刀雕刻吉他弦钮,眼镜腿缠着儿子幼时扎的粉色头绳。那些被少年视为废弃的童年,此刻正在父亲掌心重新生长出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