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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风在深山里捉迷藏似地飘荡。住在冬暖夏凉的泥土屋里,有把蒲扇拿在手中就足够了。场部里没有蚊子,晚上睡觉还要盖棉被。内屋基造林队的男女老少全住进了砖瓦房。为这事,大炮书记高兴,带着初云、金生和两个赤脚医生火旺、大毛等人从独木桥那条路线下山,到河里炸鱼去了。每年的夏季用炸药炸鱼,每年的冬季到山民家买狗,打狗,吃狗肉,都是他们五个人的爱好。鱼熟了,我也吃。狗肉熟了,我也吃。不管他们放了多少的辣壳、大蒜、生姜,我都不怕。夏季的晚上,他们几个人打着电筒光,去小溪旁抓石鸡。抓来的石鸡也不过夜,趁新鲜下锅。熟了,用脸盆装着,大家就围在桌边吃。吃饱了,时针指向半夜一点钟,大家纷纷回房睡觉。公社里的干部都说白石塔林场是独立王国,山高皇帝远管不了。其实,也用不着管。有林业局管比什么人管都好,林场的三位领导又省心又省力,只是失去了主见。
他们高兴,他们又炸鱼去了。
我和方场长、仲开伟、曾智勇去芭蕉山那边看成年杉木林。估计那片林子过不了两年就要间伐了。六个造林队,在两年以后每年都有大量的间伐材下山。随着间伐材的年年下山,一个相当富足的白石塔林场就要以破竹之势遥遥领先于全市一百多个林场。没有一个林场能与白石塔林场相提并论、并驾齐驱,没有。
我们四个人为白石塔林场的锦绣前程叫好,由衷地欣慰。特别是曾智勇,激动感慨万千。要知道,在20世纪50年代末,他的青春年华随他一起踏进了这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他同从安徽搬迁而来的山民们一样,对这片五万亩的山林有着难以言尽的深厚感情。虽然,在他的青春岁月里,他与那个深爱着他的女人劳燕分飞,风吹云散。但是,人的一生中谁没有几个一见如故、情投意合的朋友呢。
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为那个痴情的女人难过,她爱优秀的男人没有错。好在我结了婚,所有的山民,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吴金生是我的丈夫,我是吴金生的老婆。这就是汪社长教我的,女人结了婚总比没结婚好。是的,很好。我虽然不爱金生,但我照样可以爱仲开伟,爱仲开伟身边的事或仲开伟身边所有干林业工作的人,这才叫爱屋及乌。我感觉,我是一个非常富有的女人,一个生活工作在男人世界里的女人。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每天接触的人全是男人。这些好男人,没有谁跟我过意不去。他们都把我当作应该爱护的女人,万事都让着我。这就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在男人的世界里享受到的快乐、幸福。
而仲开伟又是把我从蹉跎岁月里捞出来的人。如果我还在生产队挣工分或当民办教师,经济上拮据,那也就没什么快乐幸福可言了。我宝贵的青春岁月里也是一事无成,虚度光阴。
仲开伟是我的恩人,我怎能不喜爱我的恩人呢,连我的婚姻,他也为我牵线搭桥,只是我和小陈没有缘分。在与仲开伟的接触中,我们双方的思想感情很融洽,就像歌中唱的那样：人海中,我遇到他,只要我受委屈,他都在我身边,这些年,这一路,有他真好,可以拥抱,悲伤有,快乐有,像好酒,喝不够,真朋友,到永久。在我看来,男人和女人结为朋友,只要不干肮脏的事,什么轻轻地在脸上一吻,手搭在对方的肩头,两个人见面亲密的拥抱,都是文明之举,这些毫不影响双方家庭的破裂。我非常固执地坚持我这样的观点。
顺着弯弯的小路,我们几个人走到了场部造林队下面一排的山民居住房。隔着窗户,我仍可听到里面有女人痛心疾首的哭声。这是下放知青秦宝林的厨房,我有空的时候也常来这里与他们夫妻二人聊天。他们结婚好多年了,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女儿有五岁了,儿子才三岁。秦宝林的妻子是山民的女儿,长得挺标致的,可以说,是场部造林队数一数二的漂亮女人,不仅漂亮,还贤惠。前一段日子,秦宝林还带着漂亮的妻子一同到大炮书记面前说是要打假离婚的报告。他的妻子连连点头,同意秦宝林跟她离婚。秦宝林说服了妻子,只有离了婚,他才能一个人回城。他的姐姐在市里帮他落实到了上班的单位,回了城以后,再和妻子复婚。善良的妻子燕儿信以为真,秦宝林一个人回城了,却再也没有回来。我跟随同的那三位伙伴说：你们先回场部吧,我去看看秦宝林的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