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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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下的旧皮囊沉入河床时,蛰伏的共工残魂突然睁开第九只眼。当年被不周山压碎的神格,此刻正随着我消散的应龙图腾重组。伏羲缚在我腕间的蓍草突然疯长,先天八卦在洛水中央旋转成旋涡,将正在苏醒的水神残躯重新锁进河图洛书的爻象深处。

琅琊台的青铜鼎烧裂第三道纹时,徐福的星斗袍扫落了案上丹砂。我盯着童女手捧的鎏金匣,不死药蒸腾的紫气里分明浮着蓬莱崩塌的檐角。始皇帝佩剑出鞘的寒光切开海雾,蜃楼幻影中坠落的灵芝正在化作鲛人泪。

当太阿剑第一次刺穿左胸,剑脊铭刻的篆文突然游进血脉。徐福惊呼着后退,他豢养的三足青蟾正吞食我伤口溢出的星辉——那是女娲补天时溅落的五色石碎屑。第二剑穿透肩胛时,东海骤然翻涌起《尚书》焚毁的残页,尧典里记载的羲和浴日处,此刻正从我的骨缝渗出灼热金乌血。

蓬莱主峰坠入旋涡的刹那,青铜剑第三次没入心口。徐福腰间悬挂的八卦镜突然映出奇景：我掌心龟裂的纹路正在重组,黄帝斩杀蚩尤时遗失的《山海经·大荒东经》字句,顺着剑刃血槽攀缘生长。童男们捧着的玉匣应声炸裂,本该呈给始皇帝的不死药,此刻正化作墨色蝌蚪文钻进我的指缝。

海风卷着咸阳宫焚书的焦味掠过琅琊台,伏羲当年缚住东海巨鳌的锁链正在崩断。我握住贯穿胸膛的剑柄轻轻扭转,剑格镶嵌的和氏璧突然映出昆仑墟——那些被始皇帝烧毁的九州图志,正在我重生的经络里重新绘制八荒四海。徐福踉跄后退时,他道冠里藏着的蓬莱仙草图,已然在我新生的掌纹中生根发芽。

朱雀大街的灯笼海突然暗了三息,我借着胡商毡帽的阴影,将掌心接住的舍利佛光按进酒瓮。波斯人琉璃盏中的七宝正在褪色,他们交易的佛陀顶骨突然渗出甘露——那是五指山下渗出的猴王怨气所化。

说书老汉的醒木拍碎馄饨汤时,玄奘当年亲手系在五行山上的金帖正在我袖中发烫。波斯商人突然扯开襕袍,露出胸口雷音寺壁画里才有的阿修罗纹身,他捧着的舍利子分明映出火焰山铁扇公主的倒影。

李白的青莲剑挑破胡商锦袍那瞬,五指山崩塌的轰鸣震翻了元宵灯架。剑锋划过掌纹时,五百年前被佛祖抹去的紧箍咒突然在血脉里复苏。坠落的血珠尚未沾地,便化作敦煌328窟遗失的迦陵频伽飘带,上面还沾着吴道子当年画飞天时打翻的朱砂。

酒肆旗幡突然卷成金箍棒形状,波斯商人褪去人皮露出六耳猕猴的獠牙。我腕间谪仙印突然灼穿皮肉,显出玄奘当年通关文牒上缺失的宝象国印鉴。李白掷出的酒盏在半空凝成照妖镜,镜中长安城正在褪去幻象,露出五百年前真实的花果山水帘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