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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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带缠住六耳猕猴咽喉时,大雁塔方向传来梵钟轰鸣。我捏碎掌心的伪造舍利,释迦牟尼封印孙悟空的五指山石粉正簌簌落下。李白醉眼中忽然映出斗战胜佛金身,他泼向空中的酒液化作观音净瓶甘露,将即将现出原形的妖市重新浇铸成贞观二十三年的太平长安。
颐和园佛香阁的鎏金宝顶坠入昆明湖时,我正从仁寿殿的废墟里抠出半幅《朝元图》仙官衣袂。壁画残片上许逊斩蛟的剑痕还在发烫,那是永乐年间龙虎山张天师用丹砂混合蛟龙血绘制的符咒。十七孔桥方向突然炸开雷部邓天君的残影,义和团少年额头的黄符燃成灰烬,他召唤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法相,在德国克虏伯大炮的硝烟里碎成三百六十块桃木牌位。
马克沁机枪的弹链扫过玉澜堂雕花槛窗,英国印度兵的红头巾被道术残留的电光映成紫色。我摸到长廊彩绘上残存的二十八宿星图,西方七宿的奎木狼眼睛突然转动——三百年前刘伯温封印的西域妖魔,正顺着联军炮管里飘出的硝烟重塑形体。萨满腰间九连环铜铃撞碎在石舫甲板时,永定河突然倒映出周文王推演河图时的蓍草排列。
义和团大师兄的七星剑插进排云殿台阶,剑柄坠着的五雷号令玉牌突然渗出血珠。少年们用黑狗血混合朱砂绘制的雷部诸将符咒,此刻正被弹片撕成《道藏》里缺失的《神霄五雷玉书》残页。我捡起沾着德国军靴印的壁画碎片,吴道子当年勾勒太乙救苦天尊坐骑的笔锋,正在吸食奥匈帝国士兵伤口溢出的魂魄。
萨满赤脚踏过碎瓷片的刹那,永定河突然浮起洛书九宫格纹路。她腰间铜铃的震颤频率与当年大禹测量九州时的土圭刻度完全吻合,褪色的神裙上女真海东青图腾突然睁开第三只眼。对岸联军阵地传来法语口令,法国少校的怀表突然迸出伏羲六十四卦卦象,表盘上拿破仑三世赠的珐琅鸢尾花,正化作《山海经》记载的姑获鸟撕开表蒙。
我拼合的《朝元图》残片突然显现北斗九星暗纹,这是永乐年间被姚广孝从钦天监星图里抹去的隐元星宫位。萨满旋转时甩出的铜铃嵌入紫薇垣方位,德军架设的野战电话线突然传出《推背图》第四十五象的谶语。英国炮兵惊恐地发现,炮弹落点正在昆明湖面拼出《皇极经世》里甲辰年的卦象——正是光绪二十六年对应的元会运数。
联军指挥官的金怀表同时停摆,指针在河图洛书交叠处迸出火星。萨满裙摆的海东青突然衔住我手中的壁画残片,三百年前被刘伯温锁在居庸关的蒙古狼神,正借着德军野战医院飘出的乙醚雾气显形。意大利士兵的军靴踩到长廊地砖下的《营造法式》图谱,突然陷进北宋李诫封印的鲁班厌胜局。
我蘸着昆明湖里混杂的硝烟与丹砂,在残壁画出张衡侯风地动仪上的八龙方位。萨满的送神舞踏破最后一格洛书方时,法国炮兵阵地突然升起浑天仪虚影,伽利略望远镜里看到的木星卫星轨迹,正与《开元占经》记载的岁星犯轩辕完全重合。奥匈帝国士兵的刺刀突然弯曲成司南勺柄,指向柏林皇宫陈列的浑天仪复制品上被普鲁士铁十字取代的东方苍龙七宿。
德军参谋部的电报机自动打印出《乙巳占》残卷,波茨坦天文台记录的彗星轨迹正覆盖紫禁城钦天监遗失的《灾异星图》。萨满腰间的海东青铜铃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郭守敬改良的简仪窥管碎片,上面还沾着万历年间利玛窦与徐光启推算交食时留下的墨渍。
英国工兵爆破万寿山时的震动,惊醒了乾隆帝藏在宝云阁铜殿里的《四库全书》子部残卷。飞散的铜页在硝烟中重组为邵雍《皇极经世》缺失的运经章节,铅字弹头嵌入汉白玉栏板时,迸出的火花点燃了《道藏》洞玄部封印的六丁神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