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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武松,没错,打虎的那个…
那年我抱着滚烫的状纸跪在清河县衙,青砖缝里渗出的冰水浸透膝盖。县太爷案头的红泥小火炉煨着酒,蒸腾的热气在他胡须上结成霜花。"武二啊,"他蘸着朱砂批公文,"你兄长这炊饼担子压弯的脊梁,可比不得西门大官人的紫檀屏风金贵。"
哥哥总在五更天揉面,面团在他断指的掌纹里发酵成白胖的云。我偷藏的烧刀子酒气熏红他鼻尖:"二郎将来定要让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哪里知道,后来我在景阳冈撕开的虎口,竟比他案板上的面团还要绵软三分。
那日我踹翻山神庙供桌时,断裂的"伏虎尊者"匾额正砸在酒坛上。混着香灰的酒液在青石板上蜿蜒,像极了后来潘金莲发间坠落的金簪划出的血痕。庙祝说寅年寅月寅日生人最克虎,可他没说被克死的虎会化作胭脂虎,卧在兄长新裁的绿绸被面上。
斑斓虎扑来时,它眼里的凶光倒映着我腰间半截断哨棒。拳头砸进腥膻虎腹时,我分明摸到根根肋骨都刻着"吃人"二字。后来阳谷县令赏的五十贯钱,在哥哥灵前烧成灰竟比纸钱还轻。
哥哥灵柩前的长明灯总在子时爆灯花。那夜金莲递来的姜汤里,沉底的当归须像极了砒霜结的霜。她绣鞋尖踢翻火盆时,火星溅在我新裁的孝衣上,烧出的窟窿眼恰似后来张都监胸前的血洞。
何九叔抖开那包黑骨时,我数着兄长骸骨上的焦痕——整整二十八道,恰似他每日沿街叫卖走过的巷弄数目。原来人的脊梁烧成灰,比炊饼屑还要碎上三分。
施恩那坛"透瓶香"端来时,坛口封泥印着孟州牢城死囚的指痕。醉眼朦胧间,蒋门神胸口的黑毛竟与景阳冈虎皮一般油亮。我的拳头砸碎他酒糟鼻时,飞溅的血珠里浮着老管营娘子发间的珍珠簪影。
后来在飞云浦,解差们的朴刀砍在枷锁上迸出的火星,倒比中秋夜张都监府的烟花更亮。原来所谓义气,不过是人血酿的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