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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岭的石头记得鲁智深折断的禅杖,裂痕深过二龙山埋酒坛的土坑。张清飞石击碎方腊军旗时,我听见东昌府城楼上,琼英抛出的红绒绳系着董平折断的定亲玉佩。一百单八盏长明灯在忠义堂熄灭那夜,关胜的青龙刀正锈在童贯的演武场。
征辽路上的冻土里,埋着时迁盗取的辽将金冠,冠上东珠映出杨志卖刀时的雪花。平田虎那场暴雨,冲不净王庆称帝时龙椅下的孩童骸骨。最痛的却是方腊宫中那支金箭,箭镞上"江南"二字刻得比郓城县衙的惊堂木更深。
李逵咽下毒酒时,他眼里的凶光软成童稚模样:"哥哥喂的药,比沂岭山泉甜。"我袖中楚州安抚使印信,此刻重过智取生辰纲的十万贯金珠。恍惚见着阎婆惜的绣鞋踢翻酒壶,当年那滩血渍竟与此刻泼洒的御酒通色。
吴用悬在树杈的白绫,飘着比生辰纲更重的苍凉。花荣箭囊沉入蓼儿洼时,惊起的不是游鱼而是林冲咳在风雪里的最后一口血。原来我一生都在忠义二字上走索,脚下却是兄弟们白骨垒成的奈何桥。
陛下追封的侯爵封号在墓碑上剥落,露出我七岁临的《颜氏家训》。父亲当年握着我的手写"忠孝传家",最后一笔拖出的墨痕,蜿蜒成招安路上冻毙的士卒指痕。最锋利的不是方腊的弯刀,而是史官笔下那支蘸着朱砂的狼毫。
若说悔,悔不该让聚义厅的松明照见招安黄绫的金线。若说傲,傲能在八百里水泊种出比东京更亮的星月。只是今夜魂归蓼儿洼,方知所谓忠义,不过是御酒鸩毒里浮着的镜花水月。
(残破的《水浒》书页突然合拢,夹住半片未烧完的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