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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烛火突然爆出三十六颗火星,在褪色的《忠义水浒传》扉页上烧出焦痕)
我叫宋江,别人都叫我及时雨。
我至今仍能闻见那方歙砚的松烟气息。寅时三刻的县衙廨舍,桐油灯芯爆裂声与城外更鼓应和着,狼毫笔尖悬在"天罡地煞"名录上方颤抖。那年春旱,朱全押送的红绸包裹里,分明裹着济州府三万户农人的血汗。我蘸墨批注"皇粮"二字时,墨汁竟在宣纸上洇出人形——像极了后来在浔阳江底浮沉的牢囚。
阎婆惜颈间金链断裂那瞬,她绣鞋尖踢翻的烛台,火苗舔舐着我七岁那年抄录的《孝经》。父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棺木上的桐油味与此刻血腥混作一处。原来这双批阅过万民赋税的笔吏之手,终究写不净世道泼天的污秽。
黄文炳的指甲掐进我反诗字缝时,他的官袍下摆沾着江州特产的鲥鱼鳞。那日我醉眼看见浔阳楼木纹里渗出朱砂,分明是方腊在青溪县举旗那夜,歙州城门淌过的血河。戴宗送来的假信蜡封,融化时竟与童贯靴底粘着的梁山土通个颜色。
张横的船板下漫上来的江水,裹着李逵在沂岭劈开的母虎脑浆。我仰头饮下混着鱼腥的浊酒,喉间灼痛竟与二十年后御赐鸩酒通个滋味。原来这反骨早种在郓城县衙的墨砚里,偏要借江州牢饭催成参天巨树。
晁盖哥哥咽气那夜,聚义厅的松明火把爆出七十二朵灯花。吴用羽扇指过曾头市地图时,我瞥见史文恭箭囊里的白翎,原是林娘子悬梁时的束腰缎。那面绣着"替天行道"的杏黄旗,针脚里藏着秦明妻小被屠戮时的惨叫。
陈太尉打翻的御酒浸透忠义堂青砖,酒香里浮着阮小七扯碎的龙袍金线。李逵撕碎的诏书碎片落地成雪,落在后来张顺涌金门外的残甲上。我接过圣旨时,掌心黏腻似握着花荣射穿云层的白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