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三轮大循环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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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也许有读者会质疑,这种说法里似乎隐含了“大一统”是个最可欲的历史目标的假设。实际上笔者并未作此假设,而是在对历史的分析中,认为基于中原庞大的农耕地区与人口,在越过某个门槛之后,“大一统”是个不可逆的结果,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参见第一章第一节的相关论述。">
在中国历史上,这个均衡曾多次被打破,而均衡重建的过程,就会发生本书绪论中所论“普遍的理想——特殊的现实——普遍的现实”的小循环运动过程,以及发生更深刻危机后所引发的大循环运动过程。小循环的运动过程主要是涉及国体及治理方案的调整;大循环则是由于普遍理想遭遇真正的精神危机,以及社会结构的根本变化,导致担纲者阶层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当然,并不是每一次打破均衡都会引发历史的结构性变化,但把时段拉得长一些,则前述的结构性变化在历史当中是可以识别出来的。
在大循环当中,其均衡被打破的初始动因通常是人口的变化,包括人口数量的变化、人口分布的地理空间的变化、族群分布的变化等;以及技术的发展,包括生产技术以及知识传播技术的变化。人口和技术的变化,会引发新的经济要素的出现,将原有诸要素的均衡打破。在古代史上,通常是君主能够率先把握住这个新的经济要素,从而获得一个全新的财政基础,君主会以此来努力扩大自己的权力范围,强化集权秩序;但光有新的财政基础还不够,还需要新的人事基础,这就涉及知识传播技术了,君主因此能够借重来自新阶层的人群,以压制此前与君主形成制衡关系的社会担纲阶层。最终,经过一段动荡,新的均衡会建立起来。这个新的均衡已经是基于面目全非的社会结构了,而过去的普遍理想已经外在于这种新的社会结构,与存在相分离了,所以普遍理想的自我超越就成为新的需求,追求其与存在的合一。
在大循环的均衡重建过程中,君主是其中的主动方,所以新的均衡点会更加偏向集权秩序一方。但这会导致社会丧失活力,甚至导致一些群体无法被纳入新的均衡关系当中,沦为(广义的)流民,成为无序的破坏性力量,这就是类似于秦这种朝代很短命的原因。但短命朝代之后,通常会伴随着一个伟大的长寿朝代。因为这个新的朝代会汲取前朝的教训,在一个整体性的框架中,把那些新的经济要素以及被抛离出秩序的人群都纳入进来,完成新均衡的构建。帝国社会因此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活力,一个伟大的朝代就会开始。
在新的均衡当中,自生秩序一面,即社会经济这个层面,会发生深刻的结构性变化,这种变化是大循环的底层要素,定义着历史长河的河床。而集权秩序则是奔涌的河水,一方面它会不断地冲击河床,改变其样态,一方面其大的走向又会受到河床的约束。
在这样的一个动态过程当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的社会结构在古代曾经有过三次大的结构性变迁。分别是:
<span
class="bold">一、封建社会<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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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这里取的是“封建”一词的原初含义,即“封土建邦”之意。《诗经·商颂·殷武》有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春秋左传·僖公二十四年》有云:“封建亲戚,以蕃屏周。”“封建”本来指的就是对天下进行分封,封邦内部自治,天子只是作为天下共主存在,对封邦内部事务没有管辖权力;所以,“封建”必然是“割据”的,同时也必然与“专制”对立,因为封建制下,天子根本无能力对天下进行专制。从秦到清这两千多年的历史,是西方历史上未曾出现过的样态,西语中自然不会有对这种样态的一个专门概念,目前学界也未对这段历史的社会属性该如何称呼达成共识,比较多的人愿意将其称为“郡县制社会”。笔者则将“郡县制社会”进一步地区分出其“豪族社会”阶段和“平民社会”阶段,这是受到日本京都学派提出的“唐宋变革论”的启发。关于“封建”概念的详细讨论,可参见侯建新《“封建主义”概念辨析》,《中国社会科学》200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