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世界市场背景下的诸多新要素 (第16/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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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tat)之道的现代国家来说,它承认其他国家与自己的对等地位,也清楚国际政治上的权力斗争逻辑,任何无助于权力保持的礼仪,都是反政治的、虚幻的。这些都是国际条约体系的基本原则。
然而,对于传统帝国来说,礼仪的象征性作用是帝国正当性的根本来源。传统帝国不承认世界上有与其对等的政治体存在,自视为文明的世俗载体,认为整个世界秩序只不过是文明秩序的外化而已。从帝国中心区向外,形成一个文明传播的圈层关系,越向内圈则文明水准越高,越向外圈则文明水准越低;相应地,不同圈层在世界秩序当中拥有不同的政治地位,这些差异正是通过礼仪差异表达出来。只有在这样一个逻辑下,帝国才能低成本地仅以较少武力便辐射广大区域。倘无礼仪,则帝国将蜕化为单纯的暴力组织,对帝国来说,这种易变的暴力才是虚幻的影子。
在这个背景下,再来看1793年马戛尔尼觐见乾隆时的礼仪之争,便会有不同的理解。乾隆并不是不知道英国的存在,也知道英国海军在西方号称最强,在送走马戛尔尼之后,乾隆还叮嘱臣下,要提防英国对天朝有觊觎之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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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美]何伟亚:《怀柔远人:马嘎尔尼使华的中英礼仪冲突》,邓常春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第192—193页。">
即便如此,乾隆也不能在礼仪问题和开放贸易问题上过多让步,因为大清在其华夷秩序当中找不到合适的位置用以安顿英国。<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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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蒋廷黻先生也曾注意到,由于中国不承认别国的平等,所以在西方人到来之时,必须要求他们以中国为上国而以藩属自居,这个体统问题,使得仪式问题成为邦交的大障碍。参见蒋廷黻《中国近代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5—6页。">
假如接受了英国与大清的平等交往地位,则在帝国传统的世界秩序中,无法安顿朝鲜、越南、中亚、蒙古等远较英国为近的地方,这对帝国整体的秩序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在乾隆时代,西方的工业革命还没有完成,西方的现代军事技术等也没有发展起来,而且那会儿大清刚刚开始走下坡路,西方也没有能力过来强行地要求什么,所以乾隆也有资格以一种故意的鄙夷方式来面对英国使臣。到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大清不得不接受英国强加的“课业”,但帝国精英们仍然如乾隆皇帝一样,认为英国的武力缺乏道德基础。天朝的世界秩序观并未遭受真正的挑战,总理衙门的设立也只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