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远东的力量格局 (第16/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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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日]竹内好:《大东亚战争与吾等的决意》,载氏著《近代的超克》,孙歌编,李冬木、赵京华、孙歌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第165页。">
然而,日本的这一系列努力是注定要失败的,因为它在本质上无法克服那种普遍性与特殊性的张力。中日两国的规模对比,使得日本面对中国时天然地就会被还原为一个特殊存在,这与两国的强弱无关,即便在日本相对于中国最强的时候,它也无法统治这个国家,而只会激发出中国强大的民族主义。日本军部曾经组织一批学者进行研究,并结集成书《异民族统治中国史》<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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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可参见[日]东亚研究所编《异民族统治中国史》,韩润棠、张廷兰、王维平等译,商务印书馆,1964年。">,试图从中获取统治中国的经验。但军部忽略了的是,那些入主中原的草原民族,都不是崛起于一个民族主义的时代。古典帝国时代,统治者的血统不是根本问题,统治者是否承受天命才是根本问题;但日本在20世纪试图征服中国,则是在一个民族主义的时代,此时统治者的血统是根本问题。这就意味着,在民族主义的时代日本不可能有机会征服中国;但倘无西方带来的民族主义,日本也不会迅猛崛起;而在民族主义时代,日本又受到西方的精神压制,欲克服之,便又必须征服中国大陆。
这背后的连环套逻辑,意味着日本只有将视野转移出亚洲大陆,才有可能真正找到其普遍性的基础;倘若视野盯着亚洲大陆,则其任何战略都无法摆脱失败的命运。但《教育敕语》当中的儒家秩序观,意味着其所有的普遍性视野都是以对亚洲大陆的理解与克服为前提,也就意味着它的这些战略都是注定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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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bold">3.认识论的突破
克服中国与克服西方,在这里构成了互为条件的双重任务,实则一种循环论证,这令日本的自我意识形成前所未有的格局,同时也进入前所未有的虚妄。但是,日本的这种努力所逼问出的问题是个真问题,即构成日本之生存困境的普遍性与特殊性关系,究竟如何才可能化解?
最初意识到这个真问题的,是日本的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使得循环论证的双重任务以及各种杂糅,终于获得击穿,一种全新的视野于是展现开来。击穿的力量来自马克思主义对于文化与种族的去魅能力,它将这些皆还原为某种意义上的阶级压迫的产物。它虽则未能真正地解决问题,但打开了一种真正的普遍性视野。
在这种视野下,日本思想界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本首先在于对中国的恰当理解,一切身份纠结都源自日本与中国的关系,倘若清晰于此,则双重任务便会被合并为一个任务。日本的马克思主义学者三木清在1940年便谈道:“妨碍支那独立的是帝国主义列国。日本的行动的意义被认为是将支那从白人帝国主义中解放出来。没有这种解放,东洋的统一就无法实现。但是,如果日本取代欧美诸国而对支那进行帝国主义支配,那么东亚协同体的真正意义就无法实现。在驱逐白人帝国主义这一口号中,应该驱逐的是帝国主义,而不是白人。……以东亚协同体建设为目标的日本,自己不能成为帝国主义。”<span